带几分怀念神色,也抚摸过柔软的狗耳朵。
“六郎怕狗。我却是不怕的。”
“记得么?我母亲生前爱养活物。她院子里养过一只长毛短腿、黑白两色的拂秣狗,很是贪吃,养得圆滚滚的。”
那时他十岁,已记事了。
从小养在母亲院子里的狗儿,贪吃又亲人,被喂养得圆滚滚的,见人就亲昵地猛摇尾巴,大难临头都不知道躲。
父亲下令扑杀时,他被特意喊去,目睹全场。
那是母亲灵柩出门的第二日。母亲生前钟爱的狗儿被打死在庭院中央,乌黑的圆眼睛睁着,血溅到他鞋面上,当时他把目光移开了。
被父亲察觉,严厉训斥。
“这些玩物害了你母亲。”父亲站在身侧冷冷道:“家里早该清理了。凤池,男儿丈夫当目光远大,以振兴门楣为重,岂能养于妇人之手,沾染妇人习气?今日做个了断,以后为父亲自教养你。”
下令乱棍打死狗,父亲还不解气,那一日扑杀了母亲院中养的所有的活物。
他从头到尾看完,被父亲领去前院。
事后回想,父亲气得哪是这些小小的活物呢。
是母亲顶着凌家之主的严厉家训,在凌家奉命拆除了前院犬舍、扑杀所有猎犬之后,母亲在后院坚持留下一只小狗,养在身边,借以表示对谶言的无声反抗,对长子的无言教导。
母亲根本不信所谓的方士谶言,原本在意的,只是父亲心愿而已。
凌凤池垂目望向怀里猛摇尾巴的小奶狗,又摸了摸柔软的耳朵,把小奶狗放下地。
“你听到家里禁犬的旧规矩了?那时父亲在时的旧事了。如今已无碍,这只狗儿亲人,继续养着罢。”
奶狗追逐小玄猫的汪汪追逐声里,原本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无形无影的坚冰,不知何时消融了大半。室内气氛松快起来。
凌凤池提起第二日的端午家宴。
他今晚过来,原本就为了当面说这件事。
“明日我有公务在身,只怕不得空回。家里的端午宴午后开席,你睡起身便可赴宴。人去即可,不必带礼。我让六郎领你去。”
章晗玉捧着热腾腾的茶盏听着。
“明日家宴,你真不得空来?”
凌凤池微微颔首,又说一次:“明日入宫赴端午宴,整日不得空。”
章晗玉冷不丁问:“为了我义父?可是阉党内部传出线报,我那义父打算借端午宫宴的机会,将赴宴政敌一网打尽?而政事堂打算将计就计,明日和阉党决战一场?”
凌凤池不置可否,视线在她身上转一圈,良久才反问:“你自己猜的?打探来的?还是身边藏有线人,泄漏给你?”
“猜的。“章晗玉望着他笑:“猜的丝毫不差,对不对?”
凌凤池默然喝了口茶。
人在婚院,终日不出。她如何猜到的?
但章晗玉今天要说的,远不止这句。
她抱起满地乱窜追猫的小奶狗,悠然地摸脑袋。
“别问我如何猜的。我只知道一件事。在端午佳节的大日子,遍邀群臣赴宴,堂堂正面决战,轰轰烈烈收场,不是我那位好义父的作风。线报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