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初坐到一旁的画凳上,一口气没缓过来,反而开始回想刚才陆执看自己的神情,那个眼神里有太多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不像是在画一个模特,更像是在临摹一种执念。
她坐了好一会儿,眼神开始在画室中游移。
这一次墙边堆放的是几幅完成度不一的油画,画框半遮半掩,隐约可见人物线条——几乎都是女性侧影或背影。
阮初隐约察觉到某些细节,那轮廓、肩颈线条、发丝的落笔……都似曾相识。
很像自己…但阮初不敢肯定。
她不相信仅凭两次做模特,陆执就能画出这么多幅不同的画来,而且画中还全是她未曾展示过的侧面与背影。
阮初收回游走在画室的目光,一转头却对上了陆执正在注视她的眼神。
对方眉头微蹙,像是在斟酌颜色,又像在读她表情深处的某种念头。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陆执突然开口。
“我?”阮初一愣,随即想到了些什么,“是之前出现在您梦里的人吗?”
“没什么…”陆执轻轻摇了摇头,似是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她将自己重新隐回画架背后,让阮初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十几分钟后,陆执收起了画笔,淡声道:“就先画到这里吧。”她神色如常,仿佛刚刚那段插曲并未发生,甚至还不忘礼貌地说道,“今天也辛苦你了,阮小姐。”
不同于上次乖巧的点头离去,阮初今天终于鼓起勇气向画架走近了几步,“陆总,我可以看下作品吗?”她承认自己真的是有些好奇。
陆执却下意识将画板半侧了一点,轻描淡写道:“还未完成。”说着便用一张白纸遮住画作。
她的动作利落,却不显得刻意。阮初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尖,没有再继续追问。
“下午公司还有些事。”陆执放下挽起的衬衫袖子,语气不紧不慢,侧身示意阮初一同离开画室,“一起过去吧。berney会把你的工作清单整理成文件,下午有空的话,可以先看一看。”
“好。”阮初轻声应下,略微低头,眼神没有多做停留地离开了画室。
盛夏的午后本该阳光炽热,今日却阴云密布,天色沉得像铅,仿佛正酝酿着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气象台发布台风蓝色预警:今年第1号台风预计将于今晚登陆我国东南沿海,请沿海及周边地区市民密切关注最新预警信息,提前做好防风防雨措施…”车载广播里传出一段机械化的女声,平静得有些不合时宜。
阮初望着窗外,雷声在远处滚滚炸响,像是自厚重云层中缓缓逼近,压得人心口发闷。
走进公司大门,一股凉意扑面而来,驱散了些许低气压下的燥热,让阮初原本绷紧的情绪稍稍松弛。
今日大厅铺上了深蓝色地毯,想必是为了防止雨天众人鞋底将干净的地砖踩脏。前台处,berney依旧笔挺地站在黑耀石质感的接待台后,身着灰色制服裙装,头发一丝不乱地盘在脑后。
“陆总,客户已经到了。”berney有条不紊地朝陆执说道,“在三楼会客室里,刘部长已经在里面了。”
陆执点了点头,转向阮初,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我先去见客户,你找berney熟悉一下工作内容。”
“好的。”阮初应声,目光落在berney递来的文件夹上。磨砂质感的封面下压着两页a4纸,首页印着她的名字和日期,字迹纤细而清晰;第二页则将各项工作事项按顺序列出,排版严谨,一目了然。
“阮小姐可以去旁边休息区坐一下,我倒杯水给你。”berney伸手示意阮初到接待台的右前方,那里有一排舒适的沙发椅。
“谢谢你。”阮初连忙道谢,然后便抱着文件夹一个人坐了过去,她专门挑选了最靠角落的沙发椅,尽量让自己不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