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竟感到无所适从,对着路屿舟的眼睛哑然半晌,才抬起手,拍拍儿子跟自己相差无几的肩头,说:“不用,你上楼吧,车就在外面,爸自己走。”
路屿舟接连两声‘爸’,直接把盛开济叫了个微醺,看着是大步流星往外走,其实魂在后面飘。
途径前台,年轻的亚裔女士扬着声音跟他说:“先生,您的手机让Sheng的爱人拿上楼了……”
盛开济起先没听清,摆摆手,快步出了旋转门。
站到医院门外,那句话才慢半拍飘进他耳中。
谁爱人?
哗啦一声——
司机撑开了伞,站在他身侧恭敬道:“董事长,请上车。”
盛开济滞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车内温控舒适,司机扣好安全带,按照惯例询问:“现在出发回酒店么?”
这回董事长没答。
盛开济并不清楚自己眼下是什么表情,单看司机坐立难安的状态,他觉得应该不会很和缓。
车内死一般沉寂,五分钟过后,司机顶着压力开口:“董事长,出发吗?”
盛开济:“……走吧。”
车子刚发动,驶出去两百米,盛开济忽而又沉声道:“停一下——”
急刹的轮胎在地面压出一道痕迹。
轿车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棺材,只要停下,就开始死一般安静。
盛开济:“……走吧。”
这次开出了五百米。
盛开济:“停——”
又是五分钟。
盛开济:“回医院。”
司机老老实实掉了头,还没来得及加速,就听到后排董事长又长又疲惫地送出一声叹息。
“等下——”
车子刷地一声,又停了。
盛董事长此刻的思绪就像这辆车一样,没个方向。或许他该回去,问问前台,Sheng的爱人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猜想的那样。
但商场多年,他很清楚自己刚刚短时间串联的一切有多么合理,即便他回去再问,估计也只能得到同样的回答。
得到肯定之后呢?
难道他要咄咄逼人地去到盛遇和路屿舟面前,问他们是不是在交往?
那一定不是个温和的场面,盛开济想。
他深吸了两口气,把眼镜摘下来,细致地擦拭,麂皮绒布揩过镜片,像是把他思绪里那些浮尘也一一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