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固有一死,但色鬼永存。”红衣女子啧声,“你鬼名在外,教我的手下一顿好找。不过抛开事实不谈,这可真是句至理箴言啊。”
艳鬼无力辩驳,笑了笑,“那又如何。终究还是等不到了,算了。”
“只是……”
她看着那阴差手上的名册,试探着问道,“能不能让我看看,杜元明此人,是否在册?”
阴差迟疑着看了看身旁红衣女子的眼色,得到了首肯后才翻动纸册,找到了那个名叫杜元明的人。他不会说话,只将纸册递到了红衣女子的面前。
“杜元明,德生恶多,少为善,不忠不义,死不入轮回,入保六畜道。”
她了然一笑,却笑不出泪,“好,真好。”
“真好啊。”
“那……聂子晋呢?”那三个字是她忘不了的恨,令她直直盯着那名册,似乎要将它盯穿。
“为官的很难不犯事,人间的规矩比地府的还多。”红衣女子眨了眨眼,“五马分尸,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她愣愣点了点头,心下终于像是空了一块。末了,又指了指那名册,涩然开口,却又欲言又止。
她有些不敢再问了。
“你想说什么?”
“我……”她踌躇着,“三郎……再帮我找一找,是否有三郎的名姓,可以吗?”
“他叫什么?”红衣女子皱了皱眉,点着纸页翻动了起来。
她摇摇头,“不知道……他没有名字,就叫三郎。”
“崔氏,三郎。”
“册子里没有,不用找了。”李闻歌淡淡道,抬手将梦留脑后的束起的绳结打开,面罩垂落,他来不及反应,就被身旁的李闻歌拿在了手中,“你来看看,这位是不是。”
梦留神色惊异,登时抬手遮着脸上丑陋的疤痕。
“李姑娘……”
那道伤疤自嘴角处延伸至耳廓,长在脸上,如同一条蜿蜒的肉蜈蚣。那是自他出生时便带在脸上的,怪异的胎记,这些年他少不了要遭人耻笑,便一直以纱遮面,不肯露真容。
李闻歌拍了拍他的肩头,“不必多虑,一道伤痕而已,谁身上还没有了?”
唯独那被困在阴差之间的人,看着眼前的梦留,抖着唇瓣,迟迟说不得话。她的手颤颤抬起,又放下,有力睁着黑漆漆的眼眶,想要再多看一点,再看清一点。
她唇瓣张合翕动,在心中过了千百遍的情景,都被此刻全盘否定。她曾经想过,如若能与他再见面,若是他还记得自己,该如何相认;若是他不再记得自己,又该如何重新相识——
她从来没有想过,与他再见,是在自己离开之间,做最后一面。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想,大抵还是幸运的吧。
“你可以……再近一些吗?”
梦留看着她的伸出的手,下意识想要触碰,却只探到一片飘渺的虚无。“三郎……我是兰笙,杜兰笙。”
她说罢,又自顾自摇摇头。
这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