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拉维并没有立刻阐述香皂本身有什么惊人之处或广阔前景,而是话锋一转,带着一种引导式的笑容问道:
“父亲,您……有梦想吗?”
“额……”拉维这突如其来、充满现代感的一问,给潘迪特彻底干懵了。
他没搞懂这跳跃的思维是怎么回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搁在以往,他估计已经觉得儿子又开始不着调,准备训斥了,但现在看着拉维那认真而深邃的眼神,他竟一时语塞,只能含糊道:
“梦想?侍奉神明,守护家族神庙,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好在拉维没有让他继续难堪,很快微笑着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鼓励:
“除了职责呢?您个人,或者说,为我们夏尔马家族,有没有想过,往更高处,再升一升?”
拉维的话,让潘迪特微微蹙眉。
往上升一升?往哪升?他们这是世袭的家族神庙,主祭之位父死子继,再往上升难不成去天上伺候毗湿奴大神?
但他脑子里微光一闪,忽然捕捉到儿子话里的深意,一个最近几年偶尔浮现却自觉遥不可及的念头闪过脑海。
“你的意思是……拉贾斯坦邦神庙管理委员会?”
潘迪特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试探。
拉维肯定地点了点头:“对。我最近听闻,巴尔拉姆家的克里希纳之所以处心积虑地想要夺走我们家神庙的主祭权,很可能就是为了委员席位。”
“以克里希纳这家伙的人品和能力,都有机会觊觎委员之位,”拉维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父亲,您无论是学识、品行还是在信徒中的声望,哪一点不如他?您为什么不行?”
“……”
潘迪特一时沉默,心情复杂。他本能地想反驳,想说我们家拿什么和巴尔拉姆家比?
人家可是坐拥上千亩甘蔗田、财大气粗的富裕地主,而我们家之前差点连四万卢比的债务都还不起,差点丢了神庙。
但拉维的话又巧妙地绕开了财富对比,只谈“人品和能力”,他难道能说自己的人品和能力不如克里希纳?开什么玩笑!在神明面前,他自问一生虔敬,恪守教规,对信徒也算尽心;而克里希纳不过是个钻营功利的家伙。
于是,潘迪特只能轻咳一声,掩饰住内心的激荡和一丝被儿子点燃的、久违的野心,将话题拉回现实:
“咳,别卖关子了,直接说你的想法。这和你想做香皂又有什么关系?”他指了指桌上那张许可证。
拉维轻轻一笑,知道父亲已经意动,便不再绕弯子,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父亲,我打算做一款融合我们印度本土阿育吠陀传统的药效香皂。配方里会大量使用您熟悉的珍贵材料,比如具有清洁和消炎作用的姜黄、神圣且芳香的檀香粉、杀菌抑菌的楝树油、滋润皮肤的椰子油,或许还可以加入一些您知道的、具有特殊功效的草药提取物。”
阿育吠陀就是印度传统医学的名称,类似于“中医”。
“融合阿育吠陀元素的药效香皂?”潘迪特闻言,顿时来了更大的兴趣,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作为夏尔马家传承第六代主祭,他从小便跟随祖父、父亲,深入学习阿育吠陀医学,在草药辨识、配方和疗愈方面,有着极深的造诣和实践经验,这也是为什么夏尔马家在巴塞尔镇及周边地区地位如此稳固崇高的原因之一——因为潘迪特拿供奉归拿供奉,但谁家有人生病或受伤,他是真能开出方子、缓解痛苦甚至治好病的。附近很多低种姓家庭都曾受惠于他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