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得?你养他了,还是给他奶吃了?今天你非要拿,就算明抢!”曲花间气得不行,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口出污言把曲宝等人惊得目瞪口呆。
“今天你敢拿一分钱,我就敢报官,让官老爷来评断,这钱你拿不拿得!”
说到报官,小两口总算怂了下去,要知道这时候报官,不管你有理无理,进了公堂就得先挨二十大板,体质弱的,很可能就没命申冤了,何况他们无冤可伸。
李坤的另一双哥嫂胆子小些,闻言赶紧将银两乖乖交了出来,那两口子见状,也梗着脖子不情不愿松开了捂着衣兜的手。
“东家!谢谢东家!这钱合该我们拿的!”李老汉见状兴奋的将银两装回布袋里,就往怀里拢。
“就是就是!东家简直是青天大老爷!”李老汉的媳妇也冲曲花间直拜。
曲花间见状便准备继续给刘平的家人发放钱粮,人群中却传来一道女声。
“东家,李老汉家的心坏得很,您把钱和粮食给了他们,坤哥儿的媳妇和娃儿就只能活活饿死了。”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她站在自己丈夫身后,露出半边肩膀。
和李家相熟的人家也都纷纷附和,“就是就是!坤哥儿在家时小两口一边伺候全家人的田地,时不时的还要去码头扛麻袋补贴家用。”
“唉!坤哥儿多好的孩子呀,又勤快又孝顺,李老汉两口子心黑呀,对孩子非打即骂,还经常不给饭吃!”
“要我说啊,还是余三嫂最可怜了,嫁给坤哥时听说陪嫁了整整十两银子呢!全被李大哥李二哥和两个嫂子抢去了!”
一个小女孩儿如是说到,却被自家大人呵斥了一声,“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上个月阿坤走的时候还跟我说呢,等这次回来,手边有了银子,就带着嫂子和娃儿分出来单过,还说让我帮着盖房子呢,可惜……唉……”
曲花间听着佃户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李坤的妻子余三却无动于衷,仿佛他们说的不是自己,她睁着空洞的双眼将儿子圈进怀中,眼泪如未断线的珍珠,噼啪直掉。
“我说了,这钱是补贴给父母妻儿的,所以分为四分,你们四人各拿一份。”曲花间冷着脸,挥手让护院将李老汉两口子还没来得及拿走的银子数出一半来。
那两口子本来听到有人在东家面前碎嘴子便开始对着那人破口大骂,但对上曲家的护院,胆子比自己大儿媳妇还小,根本不敢反抗。
甚至在曲宝沉着脸呵斥一声后,连骂声都收敛了回去,灰溜溜的拿着属于自己那份钱粮准备离开。
“等等!”曲花间叫住李老汉,从怀里掏出一叠写满字的宣纸,“拿了补偿款的,未免以后有什么纠纷牵扯不清,要在收据上按个手印,才能走。”
说完,曲花间将早就拟好的收据让曲宝大声念给众人听。
在李老汉和余三分别在一张收据上按了手印后,曲花间又看向余三。
余三本来因为丈夫的离世而生出的怨恨消散了些,她紧紧抱住儿子沉默不语。
二十五两银子和一百五十斤粮食足以让她们孤儿寡母衣食无忧好几年了,等孩子大些,有了生存的能力,日子总会好过起来的,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我家今年准备在西面的平顶坡开荒出来种些从南方买回来的粮食,现在正好缺人手,你要来吗?包吃住。”
曲花间温润的声线传入余三的耳朵里,她猛然抬头,眼睛通红。
她一个寡妇,带着个儿子,想要再嫁太困难了,何况她也不想改嫁,可若回了李家,即便东家做主分了钱粮给她,她又能保得住吗?
倒不如去给东家干活,哪怕苦点累点,至少能将自己和丈夫的血脉好好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