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苟聪这一搅和,曲花间也不好再说将秦叶一行人撵出去的话。
曲花间只得将醉得迷迷糊糊的曲宝从桌上拎起来,让他带着其他客人到偏厅休息,又让下人重新上了一桌酒菜,用来招待苟聪和秦叶一行。
因着秦叶一上来便坐在主坐下首的位置,苟聪也不敢往主坐凑,便客气的让曲花间坐了上去,而他则挨着曲花间坐在他右手边。
夹在两个当官的中间,苟聪又一直谄媚的越过他与秦叶攀谈,曲花间这顿饭简直食不知味。
好在刚才已经吃过一轮,肚子不饿,曲花间也就没怎么动筷子,只冷眼看着从前高高在上的县太爷此时如狗腿子一般不停拍着马屁。
而秦叶呢?在以茶代酒向曲花间贺寿后,便不再说话,伙同他手下几个兵士如风卷残云般横扫桌面,不过一柱香时间,桌上的饭菜便被扫干净,连调味的蒜片都不剩下。
“秦校尉和各位兵士兄弟胃口真好哇!这一路奔波劳顿,想必十分辛苦。”苟聪收回无处下筷的手,谄媚的表情里藏着一丝鄙夷。
他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几人一番,心道:到底是北荒之地来的野蛮人,跟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要不是对方官职比他高,他是断断不可能与之结交的。
曲花间撇了苟聪一眼,也看清了他眼里那份一闪而过的轻蔑,他轻扬嘴角,双眸微敛,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曲宝刚刚虽然醉得有些迷糊,但一碗醒酒汤灌下去,此时早已精神无比,他看着饭桌上尴尬的情形,冲曲花间做了个表情,便默默退出正堂,让下人赶紧再弄些饭菜送来。
“实在对不住两位大人,这两年生意难做,为节省开支,家里裁了不少下人,这厨房如今就我那小厮母亲一个人掌勺,上菜慢了些,还望大人见谅。”
“不妨事,是我们兄弟几人太能吃,让曲公子见笑了。”秦叶黝黑的脸皮有些泛红,明明自己是奉命前来送礼的,结果礼还没送出去,先吃了顿席,这要是让将军知道了,怕是要将他踹飞出去!
曲花间看着秦叶那副憨直的模样,心里因穆酒查自己而对他产生的不满也消散几分,笑道:“这说的哪里话,你们边境将士保家卫国,本就需要强健的体格,能吃才好呢!放心吃,敞开吃,不必拘礼。”
等菜重新上来这段时间,三人闲聊了几句,大致情形便是苟聪说话,秦叶不作理会,而曲花间不想局面太过难看,便顺着苟聪的话继续说,秦叶这才作答。
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并不涉及官场和军事,毕竟有曲花间这个白身在场,苟聪再想巴结秦叶,也不会在他面前说什么不该让他听到的。
没一会儿下人们又端来许多饭菜,将桌上的空盘换了下来,这次的饭菜道道分量十足,但几名兵士还是将其一扫而空,倒是秦叶,因着有些不好意思,下筷的动作克制了许多。
看着手下兵士狼吞虎咽的没个吃相,秦叶本想呵斥两句,又想着这些汉子平时挨饥受冻,最终也没忍心。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时辰,幸好曲宝聪慧,让让厨娘又煮了一大锅米饭,才没出现刚才那样的尴尬。
酒饱饭足,秦叶对自己爱搭不理,苟聪也不好再赖着不走,只得悻悻告辞。
“曲公子,此人看着不像是个好官,我们边军将士年年拿不到军饷,吃不饱饭,许多兵士没死在战场上,却活生生饿死在军营里!都有这些贪官污吏一份功劳,您可借将军名号震慑他不再为难于你,但千万不要同流合污。”
秦叶性情刚直,说起自己无辜枉死的同僚,更是义愤填膺,刚才没对苟聪横眉冷对已是看曲花间面子,此时人一走,他便忍不住提醒曲花间。
“你怎知我是否早已与他同流合污了呢?”曲花间笑意盈盈,看着秦叶。
秦叶被那双戏谑的桃花眼盯着,竟有些不好意思,他默默移开视线,一本正经的回答:“曲公子心地善良,与我家将军素昧平生,也能出手相救,绝不会与那等奸人为伍!”
“秦校尉此话过于武断,苟聪乃我县县令,而我只是一介小小商人,要在他眼皮底下活下去,即便我心有不甘,也不得不讨好于他。”
“善良的人在这个时代可活不下去。”曲花间轻敛双眸,微微叹息。
“曲公子只管做自己便是,我家将军说了,冀州知府欺软怕硬,他已想办法让此人知晓了您与将军是知交好友,未避免得罪将军,此人必定会提醒苟聪不再为难于你。”秦叶一边一板一眼的复述自家将军的话,一边小心打量着曲花间的神色。
这曲公子真是个清正磊落的人,若是知道自家将军以势压人,怕是会不高兴。
只可惜秦叶估错了曲花间的脾性,“虽说你家将军调查我的身世来历有些过分,但这份人情我承了,我与他虽不是什么知交好友,但我亦非忘恩负义之人,秦校尉与几位兄弟且在家里休息两日,给我些时间为将军准备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