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沿着小路往前院走,春和虽然可惜今日这难得的机会,却也不好反驳孟茴的话,只能憋闷跟在身后走。
既然是定亲第二日……
孟茴算着日子,就是姐姐出嫁的三月后,这时候阿娘身子还康健,姐姐也还没因为丧夫而被婆婆磋磨致死,一切都有再重来的机会。
“看路。”
一道微凉生硬的声线传入耳,紧接着手臂上滚烫的温度,和来自五指的抓握力。
但那人显然只是客气扶住,话落便即刻松开。
孟茴错愕抬眼,直直撞上男人微垂的眼。
男人容貌生的冷,眉目浓得不行,气质冷峻。
初夏的天,外衫严严实实扣到喉结处,内衬紧紧扣住手腕,一双白手套从指尖扣入内衬,一寸皮肤不曾露出,文官常佩的松白发带半寸不错地落在腰部上掌宽处,整个人严律又规矩。
竟是徐闻听的小叔,徐季柏,字庄和。
孟茴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他。
说起徐季柏此人,称得上一句奇,他年岁只长徐闻听五岁,却不知出何原因自幼养在乡下庄子上,直到二元及第进京赶考,偌大的国公府才想起府中还有这么一个人物,而他最后也不出意外斩获状元,皇帝钦点入了内阁,但始终和国公府关系不冷不热。
相较徐闻听众星捧月,徐季柏的待遇之差,若非他眉眼和老夫人生的八分相似,孟茴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外室子了。
前世,孟茴嫁入国公府后,徐季柏就派入岭南,做了两广总督,直到她死也不曾回京。
孟茴散去思绪,恭顺地福身,小声唤他:“叔叔。”
她自从第一次见徐季柏时,因为徐季柏年岁比她只大六岁,叫名字叫哥哥都不太合口,大人便让她随着徐闻听一道叫小叔,但她不太敢说话,说两个字音太难为她,便单单喊着叔叔,喊了那么多年都听惯了,如今骤然改口,反倒是奇怪。
徐季柏不置可否地颔首,视线越过孟茴的头顶,在后晃了一圈,再落在孟茴细腻的鼻尖,“今日我记得是你面见长辈,怎得在这?”
孟茴闻言心头一卡,不知道怎么回话。
她本就是不太会说话的温吞性格,重生一世也改变不了这个本质,脑袋还没开始转呢,身后春和已经噼里啪啦开了口:
“三爷您不知晓,府上三小姐总挤兑我家小姐,昨日又说小姐……勾引男人,惹得小姐难过了好久。”春和不管不顾地说着,她非得让小姐和小公爷好好成婚不可,于是继续说,“今日小姐想起这事又难过,在院子里待了好久,这才想回家呢!”
孟茴哑然,前世婚后一年光景没见,她竟忘了春和是这么个性子。
但好在说的也不算坏,总归让她想回府的事说的有头有尾圆上了。
她没敢抬头看徐季柏,自然不知道,徐季柏黑沉的视线直直落在她眉梢眼尾。
比一月前清瘦了。
片刻,他敛了眉眼,适才一切好似幻境,这才开了口:“他人之语,不必介怀。”
孟茴不明白他的意思,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安慰自己。
“……这,我知晓的,但……”
她嘴上这么应着,心里却在想:说到这个地步,她还怎么拒绝了正大光明回家?那她岂不是还要经历一次前世的事?
孟茴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