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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走了吗?”梅拉珍惜地接过种子,生怕把它弄丢了,于是小心翼翼地装入了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布袋子里。
“是啊,我只是因为受了伤才不得不留在这座山上,现在伤好了,我当然要回去了。”艾莉卡抚了抚鬓边的碎发,好笑地看了梅拉一眼,“难道你喜欢待在这种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的鬼地方吗?”
艾莉卡每每嚼着酸涩的果子,睡在呼呼漏风的山洞里,都无比怀念自己那栋布置得处处合心意的小屋子。
她巴不得快点养好伤离开。
如果不是因为偶然遇到了梅拉,看在她不仅聪明还有当一个女巫的天份上,艾莉卡说不定腹部上的伤口刚刚结痂就打算走了。
现在么,艾莉卡拖拖拉拉到伤口上的痂都脱落了,她也就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毕竟梅拉长大的那个小镇是不会欢迎她的。
她身为女巫也不可能冒着暴露的风险长久地生活在一群普通人之中。
想到这,艾莉卡看向梅拉,“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虽然我的屋子不大,但收留你一个小姑娘还是没问题的。”
“不要。”梅拉拒绝得十分干脆。
她有父亲,还有朋友苏珊,和好不容易同苏珊一起养大的小羊,为什么要跟着艾莉卡随随便便离开白松镇。
“哼。”艾莉卡哼笑一声,为梅拉此刻的天真而感到不屑一顾。
“女巫是不可能混迹在普通人之中的,你没发现吗?自己生来就与众不同。”
梅拉歪了歪脑袋,她是比镇上的那些笨蛋聪明得多,也不喜欢和他们一起玩耍,但这并不代表她觉得自己哪里像艾莉卡所说的与众不同了。
难道非要和笨蛋凑堆才算融入人群吗?
“很遗憾,是的,如果你不和这些蠢货聚到一起谈论收成、谈论亲戚和邻居的八卦、谈论哪家的母牛生了两头小牛犊之类无聊的话题的话,你就会被视作异类。”
艾莉卡像是看穿了梅拉所想,又好像是在诉说她曾经的经历。
“聪明、睿智、专注、投入,这些都是女巫身上不可或缺的好品质。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一个女人太聪明,意味着她难以受到欺骗;太睿智,则不好欺负;过于专注某个神秘的领域,看起来就像个神神叨叨的疯子;而大多数女巫都没法当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因为她们绝不会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男人和孩子,以及家庭的琐事上。”
“总之除了少数人,比如受到过我们的帮助,或是有求于我们的人之外,大多数人对我们的存在都是排斥的。”
“难道你没感受到吗?你总是独来独往,鲜少交到朋友,时不时还会遇到别人无来由的恶意。”艾莉卡意有所指地道。
“我又不在乎。”梅拉无所谓地道。
“以前我们对普通人也是这种态度。但谁让屁股坐在王座上的那个人,努伦格尔的国王看我们不顺眼,非要联合教会把我们逼到深山老林之中独居呢?”
提到国王和教会,艾莉卡的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眼底更是涌动着梅拉看不懂的晦暗的光。
“你知道的吧?一旦你成为了女巫这件事被暴露出去,那些看着你长大的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对你举起镰刀和火把。”
艾莉卡敛起眼底的情绪,又换回了平常漫不经心的姿态,闲闲地看向个头才到自己腰间的小姑娘。
“我会瞒好这件事的。”梅拉还是倔强地道。
她不是艾莉卡,没有经历过她口中所说的那些事情,也不像她一样毫无牵挂。
一开始,梅拉在意识到艾莉卡是名女巫后,只想缠着她得到更多有关草药的知识,在这方面,女巫们显然开辟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也令梅拉求知若渴。
而不经意间成为女巫,只是顺带的一件事。
梅拉并不为此感到惶恐,也不觉得自己要像传统的女巫一样非得离群索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