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忧微微抬头,暗暗打量着此刻坐在主位上的良王。
他看着约莫四十来岁,高大英俊,肤色颇深,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气质却极为沉毅,没有半分京中贵族的骄狂放诞,正是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的大将风范。
但不知为何,云无忧总觉得他眉目间有股微妙的熟悉感……大概是最近看他儿子段檀看多了吧。
段檀对他恭敬道:“父王,这是曜灵,我在信中提过。”
良王微微瞥了一眼云无忧的左手掌心,当即抓起茶盏朝段檀头上扔了过去。
没料到良王会突然发难,云无忧下意识想抬手帮段檀挡住袭来的茶盏,却被段檀一把拦住。
茶盏结结实实砸在段檀额角处,刹那间血水便混着茶水流淌过他的侧脸,而他就这样沉默地站在原地受了这一击。
自相遇以来,云无忧从未见过段檀这般狼狈模样。
他一向霸道、倨傲、高高在上、冥顽不灵,冷硬如积年寒冰,云无忧恼过他、恨过他、也想过杀他。
但此刻见他如此,不知为何,心中却毫无欢欣之意,只有一股烈焰越窜越高,燃及肺腑,几乎要将她烧穿了。
云无忧扭头看向良王,强压着火气道:“您这是何意?”
良王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也并未看她一眼,只是面色平淡地对着身侧侍从道:
“将孤的钢鞭取来。”
侍从应声照办,向着厅外走去。
这时,段檀放下他一直搀着云无忧的手臂,低声道:“出去。”
云无忧皱眉看向他,眼中尽是疑问。
段檀垂下眉目,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再次命令道:“我说,出去。”
云无忧站在他身侧定定的看着他,就是不为所动。
段檀仍不看她,将她往门口狠推了一把道:“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云无忧被推得一个踉跄,她本就膝上有伤,现在见段檀如此表态,也不再坚持,站直了身体缓缓走向正厅之外。
但她还没迈出两步,就见侍从捧着一把长约三尺、分节凸起的虎尾重鞭快步走进了正厅。
见状她脚步一顿,但思及段檀方才所言,还是没有停留。
人家父子的事,她一个外人跟着瞎掺和什么,何况段檀再怎么说都是良王独子,良王总不会真把他怎么样。
身后,段檀双膝跪地的声音、良王挥鞭的声音、重鞭砸在人身上的声音,一道道陆续传入耳中。
云无忧越走越慢,双腿如灌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正厅中,重鞭砸在人身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却始终听不到一声痛呼。
直到段檀倒地的声音传来,云无忧终究还是忍不住转身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