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外婆调了黑芝麻花生馅,带沈妍一起包汤圆。
按虞市的习俗,过年原本该“过油”,炸些藕盒、素丸子之类的东西。但沈妍顾念着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吃这些反而对心脑血管不好,于是主动说自己在控制饮食,将这些炸物省掉。
外婆拍了拍满手糯米粉,点着她的小脑袋数落:“好端端的,节食做什么?侬还在长身体。”
沈妍借机将自己入选《南乔》的事告诉了他们。
她话才说了一半,外婆便“啊呀”一声,扑过来搂住她,亲在她软软的脸颊上,皱纹都笑得更深了。
“我囡囡太争气!”外婆眼睛都比平日亮了好几个度,又疼又爱地捏她,“今晚做几个好菜,伢好好庆祝一下!”
外公一声不吭,拎起厨房门后的壶,腿脚都比往日灵活了许多,埋着头闪出门去。
外婆笑说:“侬外公心里高兴呢,肯定是去街上打黄酒了。”
家有喜讯,外公外婆一冲动,年夜饭做了十几样菜。沈妍一个劲儿地劝停,奈何没用,最后家里的小餐桌摆不下了才作罢。
沈妍被外公外婆的开心模样感染,给这一桌丰盛的菜拍了个照,发在朋友圈里。
外公给沈妍拿了个搪瓷酒碗,倒了小半碗澄黄的酒,嘱咐说:“尝尝就行,不用喝完。”
一向对沈妍保护得很好的外婆也主动说:“这黄酒品质好,度数低,喝一两口没事的,反正是在家里。”
沈妍端起来闻了闻,没有那晚被熏到流泪的刺鼻酒气,反而散发着甜酿味道。
她谨慎地尝了口,慢慢咧开唇冲他们笑:“蜜蜜甜。”
三人一起碰杯,笑得舒畅开怀。
虞市菜式大都是甜口,再配上甜醇的黄酒,沈妍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泡进蜜罐里,幸福极了。
黄酒的酒劲优柔绵长,喝起来像小甜水,上头是后知后觉的事。
沈妍反应过来时,自己声音已经清脆高昂得像开春的黄鹂鸟,肆无忌惮地笑嚷着,和外公辩论他的头发有没有比去年白。
老人家熬不了夜,年夜饭收拾干净后就回房歇着了。
沈妍窝在自己屋里的小沙发上,抱着公仔熊,眯着眼刷微信上的新年祝福,浑身都轻飘飘的。
她对守夜的兴趣不大,熬着没睡,是在等一条朋友圈。
沈依曼每年都会发的辞旧迎新朋友圈。
沈妍和妈妈没太多机会说话。
从她开始用手机,连着好几年都是通过这条岁末的朋友圈来了解沈依曼。
沈依曼这一年去了日本还是巴厘岛,看过几场焰火,在燕城认识了什么重要的人,最开心的记忆是什么,明年又打算减几斤……
这些滞后的碎片,沈妍每年都会看上好几遍,再一张张原图保存下来。
今年她也去了燕城,某种意义上,算是在妈妈身边。
她有个微弱的、不抱期望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