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支烟,徐徐缓缓地抽,将一切疯长凌乱的杂念当作酒精作用的产物。
车掠过燕城重重叠叠的飞檐屋角,红砖碧瓦混作一团光影,尽数被秦鹤眼里翻滚的浓墨吞噬干净。
她问他能不能不把她当小孩儿。
秦鹤将烟拧了,喉结滚动了几下,颌骨线条凌厉分明。
她只能是个小姑娘。
他只能当她是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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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对演员管得严,特别是中学艺校选上来的学生,比正经学校里规矩还多。
沈妍过了门禁才回来,却被当做没发生过似的,一路畅通无阻,后面几天连个问她的人都没有。
惟有陈姝姝注意到她脸色有些疲惫,排练间隙悄悄问她最近是不是没睡好。
沈妍挤出丝笑,说没事。
她难免会想起秦鹤,甚至有些怨他。
在他出现以前,那晚还算是圆满快乐。
她更怨自己。
如若不是借着酒劲儿试探,她至今都可以揣着那份隐隐绰绰的心思,像守着盏明灭不定的琉璃灯。
不像如今,明晃晃一地碎片,她往哪儿迈步都会被扎得鲜血淋漓。
沈依曼的短信依旧不准时,这次足足晚了快一周。
“妍妍宝贝,生日快乐!妈妈最近在忙其他事,有空了去学校看你。”
她这才想起来,沈依曼甚至不知道她年后一直在京艺剧院。
沈妍将手机收起来。
等晚上再看时,沈依曼的头像已经被淹没在消息列表中。
她没回复,也没说自己进组的事。
大约也是无用功。
过了十八,沈依曼已经不再是她的法定监护人。以后的路,和以前没多大区别,仍是她孤身跋涉。
《南乔》的走戏很顺,再过几天就要第一次联排。
乔宛星是绝对的女主角,戏份最重,从头至尾都不能停。沈妍回过头看,发现自己竟也一点点啃下来,不禁涌上淡淡的成就感。
她这阵子读了岑炀送的书,对戏剧文学渐渐有了兴致,时而还会与他聊几句想法。岑炀夸她许多思考比自己更深,还说要给她多带几本书。
但一旦上了舞台,沈妍又觉得岑炀对她的判断并不准确。
她还是享受着舞台的。
或许是提前做了功课的缘故,沈妍对导演的指示总能迅速心领神会。其他人往往需要导演磨碎了讲戏,她不用,提点一两句就能找对状态,有时还能即兴发挥出自己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