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这么说着,他无故心烦气躁起来,像是在替谁生一场不值得的气。
“你用不着为她操心。”
她听着他冷漠的调子,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人抓住了后脖颈的猫,强行拎在半空中晃荡,飘渺彷徨。
过了会儿,她才意识到被抓住的其实是自己的灵魂。
肉身软绵绵地瘫在地上,灵魂从上面俯瞰,怪异而抽离。
起初不知所措的诧异消散了,有些隐秘迟滞的心碎感,正随着南方冬夜里的潮气侵袭上身,藤蔓似的缠住她。
“秦鹤。”沈妍闭上眼唤他,真诚而无助地求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这是个徘徊在心头很多年的问题。
事到如今,她没有别人可问。
秦鹤心脏猛地疼了一下,紧接着连呼吸都是刺痛。
像是被人拿钢笔戳开个口子,又拿束缚带扎住止血,却越捆越紧。
“一定是的吧?”
“否则我为什么会没有爸爸,否则妈妈怎么会把我丢下不管,而更愿意去爱另一个孩子。”
秦鹤沉默地听着她声音里的哭腔渐渐加重,乌眸一点点垂敛,平素温和的脸色尽数褪干净,目光像刃锋利落的小刀。
他几乎能看见她发着颤的眼睫,上面大约还挂着细细小小的泪珠,清倔宁静的眸珠会蒙上层水雾。
孑然孤冷,比他在露台上第一次见到时还惹人怜惜。
楼下似乎有人说了个笑话,一阵涟涟的笑声此起彼伏传上来,刺耳得厉害。
秦鹤闭了闭眼,深深吸进一口气,粗粝的眉拧了起来。
这么个小姑娘。
怎么会有人忍心去蹂躏这么个小姑娘。
缓了一阵,他睁开眼,将雪茄掷在地上,哑光皮鞋踩上去碾灭。
他喉结滚了滚,沉下去,开口喊她名字时,嗓音沉静得像亘古无波的深海,“沈妍。”
“去拿纸巾,把眼泪擦干净。”
“回房间把门窗关好,接杯热水喝。如果有巧克力或者可可粉,直接用热牛奶泡一杯。”
“听话。”
即使不加最后这句,沈妍也会照办。
她此刻如同漂浮在虚空中的碎片,漫无方向。
有人伸手将支离的她拢在一起,又一步步带着她往前走,她就跟上了。
话筒里空旷的风声很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