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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京城内外都透着一股辞旧迎新的忙碌气息。这一日,天光未大亮,一辆看似普通却用料极为扎实的青篷马车,在十数名便装精锐护卫的暗中簇拥下,悄无声息地驶出了西苑。
车内,朱厚照一身富家公子打扮,兴致勃勃地撩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掠过的市井景象。李凤遥则穿着一身低调却不失精致的湖蓝色锦缎衣裙,外罩狐裘,依在他身旁。
“陛下今日为何非要跟着我出来,我又不是出来玩,是来收账,顺便与伙计发新年红包。”
朱厚照放下车帘,回头冲她眨眨眼,“我们过两天就得回紫禁城了,要参加大朝会,要办晚宴。爱妃第三家在京城的产业经营得风生水起,名声在外,朕自然要去瞧瞧,不然显得朕多没见过世面。”
朱厚照先前尝了栖霞阁出品的水果,立马就要去找贡品的麻烦,怎么回事,贡品还比不上他贵妃卖的?
但李凤遥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她这系统出品,大明这落后地方能比吗,她用大枣堵住他嘴,然后顺毛劝。
然后说自己种的,产量小,自然是其他人不能比的。
李凤遥想起京城的朱厚照都投了不少,还没有算利润给他分过呢,她笑得欢,“陛下这是要查妾身的私产了?”
“岂敢岂敢,”朱厚照摆手,他就是无聊出来玩,“朕这是去给老板娘捧场!”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最终在一条颇为繁华的街道拐角处停下。李凤遥率先下车,朱厚照紧随其后。
只见眼前是一座三层楼阁,飞檐翘角,气派却不显俗艳,门楣上悬着【栖霞阁】三个大字的匾额,笔力遒劲。虽是清晨,但门口已然停了不少车轿,伙计们穿着统一的干净服饰,笑容满面地迎来送往,秩序井然。
“你这第三家瞧着比京里一些老字号还规整。”朱厚照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是识货的,一眼便能看出这客栈管理有方,底蕴不俗。
李凤遥心中微有得意,这可是她重金砸出来的成果,由婉儿负责,有琼浆玉液,瑶台仙果,加上她的名声代言,能不火吗?她正要引朱厚照进去,却见门内快步迎出两人。
京城的人各种看不上她,他们又很诚实,口嫌体正直非要来她店,美酒佳肴,仙果饮品,开心享有一切美物。
为首是一位三十许岁的妇人,穿着利落的绛紫色缎面袄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成圆髻,插着一根玉簪,面容秀丽,眼神却精明干练,正是掌柜柳三娘。
婉儿都没追上她的脚步,她们一道迎出来,正要行礼,李凤遥握着人手,“别,这门口别闹,今日微服私访,没有什么身份之说。”
柳三娘为难的看了一眼朱厚照,朱厚照摆摆手,“江彬,随我去雅间。你们聊,不必管我们。”
江彬不知从哪冒出来,非常专业的神出鬼没,“是!”
李凤遥见状,抿唇一笑,对柳三娘低声道:“去忙吧,就当是寻常贵客,一切照旧便是。”
柳三娘会意,立刻恢复了掌柜的从容,微微颔首,转身便有条不紊地指挥起伙计们,“都机灵些,贵客到了,引至三楼‘听雪轩’,上好的武夷茶和四色果碟。”
她自己则亲自在前引路,对朱厚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容得体:“公子这边请。”姿态不卑不亢,仿佛接待的只是一位重要的熟客,而非九五之尊。
朱厚照颇觉新鲜,负手跟着柳三娘往里走。江彬如影随形,已将各处出入口,潜在风险排查了一遍,几名便装护卫也已无声地散入客栈各处,隐入人群。
李凤遥则被婉儿挽住了手臂,婉儿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襦裙,比以往更显活泼干练,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雀跃:“娘娘您可算来了!这几日的账目我都理好了,就等您过目。还有,新酿的那批果子酒正好能开封了,味道绝了!”
李凤遥邀着她往里走,“好,这家店你开得不错,三娘怎么在这?”
“三娘听说娘娘今日要过来,就从那边店过来等着呢,免得娘娘两头跑累着。”
大堂里果然坐了不少衣着光鲜的客人,虽时辰尚早,已有推杯换盏谈笑者。空气中弥漫着酒香、果香和一种独特的、令人心旷神怡的甜香。角落里,一位富商模样的中年人抿了一口琉璃杯中的琥珀色酒液,眯着眼叹道:“啧,这瑶台醉,怕是真正的瑶池仙酿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同桌的友人揶揄道:“王兄,小心些,这可是那位的产业,喝多了,当心也被迷了心窍。”
那王姓富商不以为意,反而又呷了一口,咂咂嘴:“迷就迷吧!这般滋味,便是迷了心窍也值当!再说了,”他压低了声音,却依旧能让人听见,“宫里那位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能让他都流连忘返的,能是凡品?咱们啊,不过是跟着沾沾仙气儿!”
另一桌几个文人打扮的,正对着一盘切好的、果肉晶莹如红玉的瓜果吟诗作对,一人摇头晃脑:“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妙哉!妙哉!只可惜,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