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没有应他,医生从门缝里窥见家属来了,喊他进去。
“你是他家属吗?”
尺言进去问诊室,顺手把门关上,他迟疑一下。问诊室里特意打开窗户,却盖上了窗帘,被布料包裹的厚重光线充满每寸角落。
“嗯,对。”尺言目光轻转,在问诊室里绕半圈,感到一点逼仄。
医生打电脑,调出化验单,尺言看到好几份检查,听到医生说:“你弟大概率是白血病,比较凶险,最好立即住院做个骨穿。”
尺言听完笑了笑,站着问:“医生,是不是弄错了。”
医生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人,也接受不了这笃定的语气。他摇头:“结果已经很清楚了,你可以看一下,七八成概率,只多不少。”
指标分明,症状明确,现在只差骨穿结果了。医生又问:“你弟,是O型血吧。”
尺言指尖些许发凉,视野泛白,他扭过头,问诊室又变回原来的模样。走出问诊室,关上门,仍看到坐在长椅上等待的弟弟。
他伸出手,将弟弟脑袋靠在胸前,轻声安抚道:“没事。”
尺言先帮忙办了入院,送弟弟去做穿刺,护士说明天能出结果。这段时间可以住院,也可以回家。弟弟躺了一会儿,打了瓶点滴,尺言问他:“疼不疼?”
“还好。”尺绫哼唧,他的发丝都乱了,手上套个环。尺言看弟弟的手腕,才发觉他这么瘦,皮肤如此苍白。
尺言伸手在他腕上比一下,两根手指就能握住,又问他:“你今晚想吃什么?”
尺绫捂着眼睛,轻声:“都行。”
尺言去开车,把他接回家,弟弟在车上睡着了。车开到半路,等红绿灯,他从后视镜望弟弟,咬咬唇,浑身不知什么滋味。
医生建议输点血,这本该是治疗的第一步,可对于弟弟来说,这是困难重重的事。尺言仍觉得,预诊结果错了。
弟弟完美地遗传了父亲的玄关,作为父亲的私徒,他从小就学有关血的秘术。他怎么可能得了血液病?
红灯转绿,尺言踩油门,方向盘被他抠出浅浅的印子。
车子转弯,弟弟醒了。尺言一边看路面,一边从后视镜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腰有点酸。”弟弟睡眼朦胧,“还好。”
尺言心里清楚,这个弟弟有痛也不说,三分痛说成不痛,七分痛说成有点,十分痛才会皱眉头。
路边的绿槐张牙舞爪,绿色厚重盖住树干,跟随车道一路铺去。车开过,就吹得垂枝摇曳。尺言没忍住,超了一辆车。
回到郊野,别墅出现在不远处,尺言停车,让他自己进去。弟弟下车,尺言一直看他背影,看到他走到门旁时,终于耐不住歪头。
病历和报告单堆在副驾,他拨弄两番,没有心情整理。
医生说,现在发现得不晚,尽早移植的话,生存几率还很大。尺言坐在车上,开始上网查,他的搜索栏层层叠叠,一轮换一轮。
他看到眼睛疼了,手机掉一格电,才放下。
他不断想,还算乐观。
推门而入时,餐厅门内管家正在服侍晚餐,看到他后,点头问了声好。尺言走进餐厅,拉开椅子,尺绫正在夹着茄子。
家里进餐氛围冷冷清清,大家各吃各的,互不说话。尺言暂时没有打算对家里说,尺绫自己也不作声响。万一是误诊呢,尺言这般想到。
尺绫夹了青菜,又罕见地夹肉。他胃口似乎不错,比往日要吃得多。尺言给他舀小半碗汤,想着补一补。
他听见弟弟在嘀咕着:“不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