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和宋娇娘听得一愣一愣,暗暗记下这事,告诫自己往后签契书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别到时候把自己卖了还帮人数钱。
外面还有喧闹声响起,却是不关屋里人的事。林芝一家送走沈砚和陶应策,又迎来隔壁的余娘子。
进来时,她手里还提着一只暖水釜。这东西类似于后世的保温瓶,内里有夹层,底
部有可以加热用的铁盘,是周遭官吏富户冬日里常常随身携带的器物。
余娘子将暖水釜搁在桌案上,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娇娘,我做了热饮子,想让你尝尝……瞧瞧能不能给我点意见。”
宋娇娘欣然应允,赶忙拉着余娘子入座:“说起来你最近是不是清减了一些?”
“婆母病了,故而事情有些多。”
吴掌柜昨日不还在铺里坐了大半日?没见他回去替替你。”
宋娇娘往日觉得吴掌柜性子不错,今日却有些嫌弃:“照顾婆母多辛苦,他不知道多帮衬你,倒在铺里躲懒。”
“铺里还有生意要忙,再说我家官人已帮了我不少了。”
“啥叫他帮你啊?”宋娇娘皱了皱眉,不爱听这话:“那可是他亲娘,你是在帮他照顾,再说铺里往日不也都是你负责招待客户?怎就突然要他了?”
“……”余娘子愣了愣,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她慢慢品出味来,双眼渐渐亮了起来:“是这个理——”
林森路过,林森听见了……
林森装没听到,甚至担心引火上身而蹑手蹑脚走了。反正他和宋娇娘的爹娘早就没了,自家娘子在外惹火,和他也没关系。
至于也从灶房里出来,开始听这堆话的女儿……
林森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转回去,暗暗想着果然应该寻个无父无母的男丁入赘,那样就不用担心了。
做了一月有余的烧鸭,林芝已是熟练得很。她将该烤的烤上,该风干的挂上,该备的菜全数准备就绪,便也出来了。
林芝见着余娘子,而后目光又落在暖水釜上。她眼前一亮,抬步走上前去:“余娘子可是做了热饮子?”
“对对对,瞧瞧我这记性,险些忘了正经事!”余娘子方才想起自己来的缘故,赶忙取来杯盏,打开暖水釜,将里面的热汤倒在碗里。
她将小碗逐一送到宋娇娘和林芝面前,局促道:“上回你与我说看看药膳书籍,我便去书坊借了书来看,果然那《饮膳正要》《圣济总录》里都有些食疗方子,我瞧着里头很多东西都有讲究,我不敢用,便寻了个简单的试了一试。”
顿了顿,余娘子方才悄声道:“也不知道……行不行。”
其实婆母病前她就做好了这饮子,只是见林家生意越来越好,日日忙得脚不沾地,不好意思把练手之作送来。
她也找过花娘子,请对方帮忙尝尝,花娘子只尝了两口就说味道寡淡,无法售卖,还劝她别琢磨这些,回头自己与自己侄儿说一声,教她去店里打杂,每月赚两三贯,熬过冬天就好了。
余娘子等着消息,可四五日过去,花娘子总说再等等。
眼见婆母的病跟去年一样,一时半会好不了,钱如流水一般的出去,她只好厚着脸皮来找林家人。不求自己的热饮子能如同烧鸭烧鹅那般火,有夏日的三分之一就好。
余娘子正胡思乱想时,耳边突然响起惊呼声:“好喝哎!”
她傻乎乎抬头,就见林芝也扬着眉梢,一脸惊讶:“的确,真的很好喝!”
林芝细细品味,觉得味道与甜浆粥甚是相似。或许有人不知道甜浆粥,但说起另一个名字,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就是美龄粥。
“咦……咦?真,真的?”这边,余娘子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评价,磕磕巴巴道:“你们可不要安慰我。”
“安慰你做什么?”林芝失笑,细细品味,果然是以豆浆煮粥,米浆泛着温润的奶白色,细腻又绵密,凑近便能闻到米香与豆香所组成的清甜味道。
一勺舀下去,粥体稠得能挂住汤勺,入口是化不开的绵柔,米浆在舌尖流转,半响才不情不愿的被吞咽入肚,化作热流涌现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