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愣了愣,垂眸打开,在看见内里物件的瞬间她的双眼微微睁大:乌木匣子里竟是一整套刀具。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取出其中一把,只见刀刃泛着冷亮的光,刀柄上还刻着细密的云纹,根本不是寻常铺里卖的量产刀具,而是私人订制的!
刀具乃是厨师最重要的半身,像是这般趁手的好刀,寻常地方根本见不着。
崔厨娘仔细观察着林芝的脸色,见她眼神专注,几乎痴迷地停留在刀具上,一颗心才彻底落下。
这般反应证明眼前的林厨是真真正正沉浸于厨道的人物,或者说厨痴。这一类人,除非像王厨那般再三挑衅,便只会沉浸于自己的厨艺之中,鲜少注意身外事物,想来也不会记仇。
崔厨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颇有些不是滋味,她年轻时亦是如此,而等牵绊的事儿渐渐多了,心性也渐渐变化。
到如今——
崔厨娘思绪乱作一团,倒是林芝乐得合不拢嘴,只恨不得能立刻马上钻进灶房里,赶忙来试试自己的新伙伴。
等马车停下,众人下车,崔厨娘也与三人道别。她和周厨参与的是另外一部分内容,并不在林芝这边。
等崔厨娘和周厨离开,宋娇娘悄悄拉了拉林芝的袖子,小声道:“这崔厨娘看着倒和善,态度也好,还送了这么好的刀具。”
即便宋娇娘不通刀具,光看着那外形也觉得定然价值不菲。
林芝望向两人离开的背影,轻声道:“她态度好,是因为咱们如今做出了名气。”
不在乎归不在乎,解释还是要解释的。林芝轻声道:“娘您想想,沈郎年前就把汤厨的事告诉咱们了,要是真心道歉,那会儿就该来了,何必要拖到现在?”
再者,新人新年会的名额说到底也是崔厨娘的,而非汤厨的。若是崔厨娘有意介入,当时便可以打断汤厨的操作,结束后面的一切争端。
可她偏偏视若无睹,继续退让。
宋娇娘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回过神来,可不是嘛!先前林家还只是小铺时,聚友楼那样的大酒楼,哪会特意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如今自家女儿得了魁首,又入了元宵宴,这才换来这般礼遇。
她点点头,没再多说,只跟着林芝等人,跟随着引路的宫人,一路来到一处宽阔院落。
负责元宵节宴的礼部与光禄寺官吏,乃至数以百计的厨子帮工尽数在其中忙活。
钟官人将林芝一家交给果头,便告辞离开。至于果头……这名字虽有些古怪,但眼前这位中年妇人的地位却是不低,手里管辖着宴席所有的果子吃食。
她对林芝的态度甚是客气,不但理出一宽阔灶房,而且还拨了十几名帮厨厨婢过来供她使用。
说句不中听的,就是切葱都只需林芝开口,便有专职切葱的厨婢处理。
宋娇娘原本还担忧有人起哄闹事,或是瞧不起自家女儿,见着景象忍不住偷偷说出来:“往日席府时,也曾赁来几位厨娘操办宴席,灶房里那帮人哦,骄矜得很,非得给人没脸看。”
“那才丢了府邸的脸面呢。”林芝也听说过,更见识过那帮人的嘴脸,她一边熟悉灶房里的情况,一边与宋娇娘说道:“赁来的厨娘能去席家,自然也能去别家,说不得大姐儿二姐儿那些夫婿人家也会唤来问问话。“你说人受了委屈,不得说上两句,说不得不注意的时候便败坏了名声。”
她也晓得宋娇娘提起这茬的缘故,接着笑道:“果头对我客气,那是因为我等于也是赁来的,又不会影响她的地位。”
“再者,大家都是一门心思做好元宵节宴。”林芝回想比赛那日的话语,摇摇头道:“不让宴席出现差错,顺顺当当进行才是最重要的事儿。”
熟悉一日以后,便来到元宵节宴。
果头已从钟官人那边打听了一番,听了一耳朵的夸张称赞,说实话她都有点儿不信了。
故而元宵节宴起,她便到后头来看看情况,往屋里一瞧,差点而倒吸一口凉气。
且不说那琉璃果子,竟是比钟官人说的还要美上三分,就是那花酥也是教人眼前放光。
果头瞧了半响,从里唤出个年长妇人,教她打听打听,重点是问问那位林厨有没有相看人家。
林芝不晓得果头的心思,只觉得屋里的人愈发恭谨,做起事来也愈发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