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慕温相名声,今日得见,才知所言不虚。”
罗敬暄!
萧遥和温行对视一眼,就猜出来面前此人是谁。罗瑰的叔叔罗敬暄,此刻越俎代庖占据了节府,那么原本的节度使呢?
“为何不见节帅?”温行手持旌节,坐怀不乱。
“温相,我们不聊他。这孩子年轻,不知道事情该怎么办,也不明局势,他想入朝回归,那剩下的人呢,河北乱成一团,他倒好,自己把门打开,这不是自取死路嘛。到时候长安自顾不暇,魏博又要受到两面夹击,我这个做叔叔的,不能坐视不管。”
“你将他软禁了?”萧遥问,“他可是新上任……”
“也可以不是。”罗敬暄笑道,“诸位也都知道,魏博兵马可以更立节度使,那些人盘根错节,很多掌握在我手里。节帅应该均衡各方,而不是一意孤行,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温相?”
萧遥掌心冒汗,可惜节府大门紧闭,已经出不去了。罗敬暄摆明了不合作,那么他们还有出去的可能吗?一府之内,周围都是甲士,罗敬暄想把他们剁成肉泥,绰绰有余!
“你刚刚说,长安自顾不暇?”温行敏锐察觉到罗敬暄话中可疑的地方。
“是啊,你不知道吗,李戎拓已反,京师陷落,小皇帝估计掌握在他手里。这下他算是要挟天子了,好不威风呢。”罗敬暄推给温行一盏茶,“温相,你要是合作,我还当你是宰相,你手里的旌节,我也当回事。但如果你不合作……你也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合作?”
“你手里有旌节,如果你允许我为节度使,魏博也算大周的一份子,而我也算师出有名,河北还有我的几个姻亲兄弟……”
温行语气平稳冷淡,“若你为节度使,朝廷依旧无法实现对魏博的掌控,和我没来的时候一样。”
罗敬暄握杯子的手一顿。
没想到温行这么快就察觉到他条件里的漏洞,还这么坚决不合作,看来是小看这些文人玩弄手段的本事了。
罗敬暄想入关,想抢,就要师出有名,如果温行合作,那么他就是大周臣子,同时这根旌节,又能让他招兵买马——实现这一切的前提太简单了,罗敬暄请君入瓮,生死就在一念之间,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吧。而且,还朝廷呢,朝廷都他妈散伙了,李戎拓一个武人,说骑在皇帝头上就骑在皇帝头上,这种朝廷值得忠心?
“可是温相,我有个朋友告诉我,你现在没有别的路可选,所以我也不想跟你谈条件。”罗敬暄不耐烦,一个眼神,周围甲士齐齐围上来,按住了萧遥和温行的肩膀。
萧遥神色慌张,紧接着下一刻,屏风后传出拊掌之声,走出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希言,你还是那么不识时务。”
李廓身着一袭华贵无比的夹棉紫缎袍,外罩一件翻着毛领的黑色大氅,茸毛纷飞,暖耳镶在幞头外边,那双锐利又风流倜傥的眼睛跟当年没什么区别。
“其实我没想着现在就出现的,不过嘛,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躲躲藏藏,反而不合适。”
去掉僧人的面具,换上奢华贵气的紫袍,李廓周身的气度自不必言,他本就是公子王孙,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矜贵,此时罗敬暄不拘小节,倒显得相形见绌。
“蜀王殿下,怎么也不等我唇枪舌战一番,就露了行迹?”罗敬暄笑道,“这下交给你了,我么,登不得台面,温相看不上我。”
说罢,罗敬暄退了出去,对外面的人吩咐了什么,萧遥听不大清,只觉到自己身后的束缚一松,回头一看,甲士依旧退回原来的位子,面前李廓的微笑耐人寻味,等待着温行的回复。
温行波澜不惊,似是早知如此,“原来是这样。”
“什么?”
“你失去行踪,就是来了魏博。魏博镇不在朝廷管束范围,潜渊卫一时之间也搜查不到,而魏博民风剽悍,又能助你卷土重来。河北通往关中的咽喉是魏博六州,那么,五年前魏博攻入京师,就是你的杰作?”
李廓微微一笑,“是啊,怎么样,回到成都的时候,有没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没有。”温行冷漠回答,“李戎拓在关内反了?”
“是。他是云骧军的兵马使。希言,他一直都很恨你呢,因为小皇帝新建了效节军,给云骧军的就少了,而且掌管效节军的还是你侄孙,卢臻的儿子。有些怒火,只要轻轻一挑,就能燃起滔天火焰。”
“子馥!子馥他……”萧遥激动难抑,“你要对子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