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熄眼眸低垂,抽走腰带,躺下来,感到疲倦了,距离天亮还有四小时,贺硝又扑上来,粘在他后背,林熄用胳膊肘捣了捣他:“下去。”
“去哪儿?”贺硝把脸埋在他后背:“把我吃干抹尽就要赶我走?”
“对。”林熄用脚后跟踹他:“我就是这种自私又贪婪的人。”
“你又说这个。”
贺硝声音闷闷的,却没和他争辩,只是抱着他的腰,抱的死紧,任凭林熄怎么踹都不撒手,林熄最后一点力气都耗尽了,后背还是热烘烘的,冰雹砸在屏障上,发出闷响,他抿了抿唇,半晌,轻声说:
“我已经托人将阿云送进基地小学了,我会一直资助她,直到大学毕业,如果她还有深造的打算,我也会考虑继续资助。”
阿云是他们从贫民窟带回来的小姑娘,在这个时代,人们已经不以做慈善上新闻为荣了,每个人都紧紧攥着既得利益,为了利益可以把亲人抛做筹码,更不用说一个来自贫民窟的小姑娘。
“后续会给她寻找收养家庭,在此之前有专人照料。”
林熄继续说,贺硝一骨碌翻起来,压下他的肩膀让他正面对着自己:“真的?”
林熄说:“假的,我就是……”
“为什么要拿这个说自己?”贺硝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撑着上半身,一低头就能碰到林熄的鼻尖,垂首盯着他:“自私和贪婪是什么好词吗?”
“至少现在是。”林熄说。
林熄从他的怀里坐起来,半靠着床头,贺硝趴在他胸口,含混地说:“整个神州都在围着你转,你居然还需要别人认为的褒义词来标榜自己。”
“利益只会趋向同类,而排斥异类。”林熄说。
“好吧。”贺硝哼了一声,揉着他的手掌:“那你就是和他们一样自私又贪婪的人。”
二人陷入沉默,鲲鹏号已经使出雷暴区域,海面逐渐风平浪静,空中花园静谧不已,舞会厅灯光渐渐暗淡,良久,林熄问:
“你说把你一个人丢在实验室,是什么意思?”
贺硝抬起头:“你不知道?”
林熄轻轻摇头,抬起眼眸望着他,像只竖起耳朵的猫,不明所以的神情不是装的:“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贺硝与他对视片刻,打开了缠在手上的领带,同时露出自己的手臂。
在贺硝的手心,赫然有一块硬币大小的伤痕,此刻伤口未愈,又裂开来,缓缓地朝外渗血,以贺硝的自愈能力,这种伤口应该一天之内就愈合了,他被注射了降低血小板凝血功能的药剂,除此之外,贺硝胳膊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焦斑,因为贺硝体内有仿生金属薄膜,所以对于电流格外敏感,电击形成的伤痕很难消除。
林熄抿起唇。
海上的黑夜仿佛没有尽头,楼船又驶入海雾,缥缈的鲸鸣忽远忽近,池水波澜,外面的屏障投入几束月光,贺硝注视着林熄,声音发哑:
“摸摸它们。”
林熄下垂的眼睫轻轻颤动一下,想要抬眸又很快垂下眼睑,红痣若隐若现,长发垂落在耳边,遮住了他的神情。
修长的指尖触碰到大大小小的伤疤,旋即,林熄的双手被贺硝握住,捧在手心,贺硝把脸埋在他肩窝,毛茸茸的头发蹭着林熄的脸颊,声音低的如同呢喃:
“我好想你。”
他声音发颤,把林熄的手压在自己胸口,又重复一遍:
“我好想你。”
林熄浑身明显一僵,脸上的神情出现片刻空白,贺硝的温度包围了他,一时间竟忘记把手从贺硝怀里抽走,他沉默半晌,缓声开口:
“回到神州后,董事长要求我移交项圈的权限给九尾,我……并不知道他们开展了什么新实验,应该是董事长越过了我,直接下达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