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不怕人,怀里抱着个木盒,站在门口问他:“你是找我爹爹的,还是新来的县令?”
“不过看你穿得这么好,肯定不是来做这破县令的!”孩子不等他回答,就笃定的下了结论。
杨敏之双手抱臂长身站在堂中,居高临下的瞅着小童,面无表情也不说话。自从跟猊奴打过几次交道,他总觉得这么大点的孩子都不怎么可爱。
这孩子一看也不是个乖的。跑进厅堂,左右看了看,打开破败的壁橱,把盒子扔了进去。
“莫告诉小华我放在这里!”说完就跑了。
一会儿张姝端着茶水上来,跟他说,让他晚上歇在县衙。她父亲回河间后没回老宅住,径直住在娄县令家。
“你呢?”杨敏之问她。
“我回自己家住,那边的被褥没拿出来晾晒还用不得,我得回去把它们取出来晒一晒。”
“我跟你一起过去。”他放下茶杯。
垂髫小童又跑过来,看到张姝,喊了一声姝姐姐,就开始在简陋的厅堂中翻找。
张姝问他找什么,他也不说。
最后小童转了转眼珠子,笑嘻嘻的问杨敏之:“先生,我刚才放在这里的东西呢,莫不是您拿走了?”
杨敏之心想这孩子人不大,记性可不太好。正要给他指壁橱,突然笑了。
姝姝曾说过,娄县令家有一对双生幼子,这个来找东西的孩子就是刚才藏东西的孩子口中的“小华”。两人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穿着打扮。
差点被两个黄口小儿晃了眼。
“您告诉我吧,您帮我这个忙,我定还您的情!”人不大口气却不小。
张姝止住杨敏之:“莫告诉他!县太爷和夫人不在家,你们俩不好好念书习字,净贪玩浪费光阴”
说着把小华轰走。走到杨敏之身边,好奇问他:“他们藏的什么东西?”
杨敏之走到墙根,打开壁橱把木盒子拿出来给她,顽笑:“姝姝记得还我的情。”
张姝打开看了一眼,马上“咔嚓”合上,哼道,“他俩也太调皮了!竟然偷县太爷的”
戛然而止,偷看杨敏之一眼,含混道:“私房钱。”
杨敏之才不信她。也不追问,由她抱着盒子,两人回到老宅。
喜鹊正好也带仆妇和侍卫赶到。
张家老宅不过是个两进小宅院,哪安置得下这许多人。张姝让喜鹊带人住到县衙后宅,顺便在那边的灶房烧火做饭。
把人都打发走,小院子瞬间清净。
她指挥杨敏之把高橱里的被褥取出来,在院中两棵树中间牵了根麻绳铺开来晒。又从院墙角水缸接了一盆水,拿抹布擦房中的桌案椅子和床头床梁。
饶是饱读诗书的杨敏之也是头一回做这样琐碎的活计。
却无端的叫人心生缱绻柔情。岁月安宁也不过如此。
等他俩去县衙后院吃过午膳,再次回到老宅。杨敏之帮她把床上的纱帐罩上。
“这比侯府你家的床小多了,能睡得好?”他问。
她正在铺床褥,抬头瞪眼看他,惊羞道,“果然就是你!还当着我母亲的面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