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重生后的沈言白改变了,还是他过往将这份本性隐藏得太好,好到无懈可击?
谢凝夭疲惫地阖了阖眼,不愿再与他争辩什么。
如今她的力量受制,除却比普通人身手敏捷些,气力大了些,没有更多的优势了。
若是让她与沈言白抗衡,简直是痴心妄想,更令她心烦意乱的是,沈言白还能那般轻易地控制她的行动。
“要死,就死得远一些!”谢凝夭别开脸,声音冷硬,“别在我眼前碍眼。”
沈言白喉间溢出一声轻应,“会的。”
随后他缓缓地俯下身,默默拾捡地上的碎瓷片,不知是心神恍惚还是刻意为之,他的指尖倏地被锐利的碎片划破,渗出血珠,他轻轻“嘶”了一声。
谢凝夭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抹刺目的红,心头微动,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缄默不语,甚至刻意转身走向窗边,背对着他,凝望着窗外。
这细微的回避,却像一把生锈的钝刀,一下一下的落在沈言白的心上,没有多痛,但是却很折磨。
若在从前,谢凝夭早就急切地执起他的手,为他仔细疗愈伤口了。
沈言白受不了这种对比,他眸中的神采黯淡下去,默不作声地将满地狼藉收拾妥当,便悄然退出了房间。
直到听着身后门扉合拢的轻响,谢凝夭紧绷的肩线才渐渐地松弛下来,轻轻吁出一口气。
她倚在窗边,久久眺望窗外。
沈言白的这片神域,倒像是一处被遗忘的世外桃源,庭院之中,桃花开得正盛,微风过处,落英缤纷,粉白的花瓣如细雨簌簌而下,铺满了院子各处,甚至飘落进屋内。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美得恍如隔世,却愈发让谢凝夭的心绪纷乱,不知归处。
谢凝夭独坐在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纷飞的桃花,心底泛起一丝自嘲。
她并非没有感情的石头,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
一直以来,谢凝夭都渴望万事万物皆能掌控在自己手中。
纵使遭遇什么无法预料的变故,她也必须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占据绝对的优势。唯有如此,才能为她带来一丝虚无缥缈的安全感。
谢凝夭自幼桀骜不驯,难以管束。
一方面,是由于谢令生与柳训之在世时,终日忙于事务,即便偶有闲暇,也对这唯一的女儿极尽宠溺,纵容她率性而为,凡事皆由着她的性子。
这无疑加剧了谢凝夭的独立,以至于孤僻的性情。
无论遇到何事,无论是受了谁的欺侮,她也只会独自舔舐伤口,而后默默筹划,用自己的方式加倍讨还。
谢令生与柳训之在人族中的声望极高,备受敬重,而谢凝夭却像个混世魔王,她不愿让父母知晓自己时常与人争斗、惹是生非。
另一方面,谢令生与柳训之过早地双双殒命,留下谢凝夭一人,自此漂泊无依,孤苦伶仃。
她失去了家,终日逃亡,惶惶不可终日。
若非当年沈言白伸出援手,将她带入仙门庇护,很难想象,无人管束,深陷绝望的谢凝夭,最终会成长为哪种模样。
或许会变得更加乖张暴戾,坠入魔途。
所以这样的谢凝夭需要将一切牢牢握在掌心,必须在所有关系中占据主导。
她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沈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