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份“好意”并未让她感到温暖,反而在仙门中习惯了被排斥和猜疑的她,心头涌起的是浓重的警惕,门中十个人里,怕有九个半对她心生不喜。
这突如其来的“良药”,保不齐就是哪个看她不顺眼的家伙,刻意奉上的“毒药”。
她嫌弃地撇嘴,抬手就欲将其远远掷出窗外,动作却在中途生生顿住,指尖摩挲着那温润的瓶身,片刻后,只是随手将它丢在了一旁积着灰尘的窗角。
手腕的剧痛限制了许多动作,却也未能阻挡谢凝夭下山的脚步。
她依旧每日寻机溜下青桐山,执着地穿梭于山下的市集小摊,专挑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或时令的甜食糕点。
夜色掩护下,她熟门熟路地翻入沈言白清冷的房间,屋内残留着淡淡的草药气息,她却没有在意。
她随手将那些搜罗来的物件或吃食,“啪嗒”一声,随便撂在他案头或茶桌上。
送出去就好。
至于他用不用?他如何处置?
那是他的事。
待到前往魔山当日的清晨,沈言白才在集结的弟子群中再次捕捉到谢凝夭的身影。
谢凝夭的手腕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为稳妥起见,她更多地使用左手执物。
沈言白一眼便留意到这一点,心头掠过一丝复杂,那晚他留下的药膏是仙门最上乘的伤药,只需要敷上几日,这点硬伤早该痊愈了。
这微妙的发现让他眉峰微蹙,思绪也沉了沉。
魔山险恶,若她如此不晓轻重,恐会生出祸端。
浩浩荡荡的百人队伍蜿蜒如长蛇,人头攒动。
沈言白作为领队,身处排头,纵有千般心思,也只能匆匆投去一瞥,而谢凝夭似乎格外厌恶这拥挤嘈杂,故意落在队伍最末端,随着颠簸的山路不紧不慢地晃悠。
沈言白几次欲寻机混入队伍中段,好寻她问个明白,可等他佯作巡视穿插过去时,她却又如滑溜的游鱼,早已挪到了更不起眼的末尾。
谢凝夭独自走在最后,只觉耳根清静,倒也惬意。
毕竟自入仙门,她鲜少有机会踏出山门,那小小的巫云村早已装不下她的向往。
她百无聊赖地盘算着日后如何彻底脱离仙门,思绪刚飘远,一个念头却如绕上来。
沈言白他定是不肯走的。
怎样才能将他带走呢?
干脆寻个时机直接打包带走算了!
这念头让她嘴角难以自抑地微弯。
然而不用细想也知,届时沈言白必定会板着脸,滔滔不绝地搬出无数礼法规矩来训斥她。
她正暗自想象着那场面,却忽闻一声熟悉的呼唤声。
“谢凝夭——!”
谢凝夭循声抬眼,只见本该在前领路的沈言白竟拨开人群,逆着队伍方向走到了她面前。
一丝意外之喜悄然掠过眼底,她迎上前几步,语气好奇,轻快道:“你怎么跑到最后来了?”
沈言白眉宇间的忧色未散,不由分说就抬起她的右手腕,查看那还未完全拆下的白纱,声音紧绷道:“你的手为何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