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德利记得,前几天他从亚瑟办公室门前路过的时候,模模糊糊听到的一段对话。
“大都会警区重新划分为十九个分区,各分区进一步细分为支区,支区之下划分为段,每段分为若干巡区。警员负责巡区治安,警长管辖各段,警督管理支区,警司则统管整个分区。除十九个大都会分区外,泰晤士河水警分区以及伍尔维奇、朴茨茅斯、德文波特、查塔姆和彭布罗克的五大军工船坞分区也全部划归苏格兰场统一管理。首都警务辖区额外新增四名职位介于助理警监与警司之间的警官,每人负责直接管辖四分之一的首都警务辖区,职衔定为总警司。”
总警司?
我的老天!
苏格兰场现在有这个职务吗?
我莱德利·金的消息应该还不至于那么滞涩吧?
一想到这儿,莱德利的手都忍不住发抖。
他在黄春菊街的那点生活作风问题顶多算是失礼,但要是亚瑟爵士的大计因为某些宵小鼠辈的暗算而泄露,进而导致新《警察法案》流产,那可就是失节了。
这样的人,不仅是人类世界的害虫,更是苏格兰场四千多位警官的公敌和必须要及时扫除的潜在犯罪分子。
因此,当莱德利终于放下三明治,抬起眼皮盯住刘易斯时,那种压迫感来的悄无声息,却沉得像砖头。
“刘易斯先生。”莱德利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到底是哪个部门的,打听亚瑟爵士的消息又有什么目的?”
刘易斯被问得愣住了,像是没料到问题会来得这么直接。
他本能地挺了挺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有来路”的人。
“我?我就是……一个自由撰稿的记者而已。”他说这话时,还顺手推了推自己那顶便宜的软呢帽,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有威胁性:“亚瑟爵士……很欣赏我的文章,昨天晚上我和他聊得很投机,但没尽兴,所以他才邀请我今天专程来苏格兰场拜访他。”
布莱克威尔听到“记者”这个职业的时候,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暗自庆幸刚刚没有乱说话。
但莱德利倒没有流露出多少惊讶的情绪。
他慢慢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一下。
两下。
三下。
每一下都敲在刘易斯的心口上。
“记者啊。”莱德利淡淡道:“记者向别人打听公务员的生活细节,是常有的事,我理解。”
刘易斯下意识松了口气,他刚要点头,但莱德利下一句话忽然就像刀子一样插了进来。
“可你打听的不是普通公务员的生活细节。”莱德利目光落在刘易斯脸上:“你打听的是警务专员委员会委员兼秘书长,是伦敦治安体系里最不该随便让记者摸底的那一类人物。”
刘易斯笑得有点僵:“我……我只是好奇……”
“记者当然会好奇。”莱德利忽然坏笑道:“可好奇也得有分寸。谁会一大早就跑来白厅附近,盯着在职的警务专员委员会委员打听喜好?谁会在苏格兰场的总部乱转?谁会在黄春菊街这种地方,突然把亚瑟爵士的名字挂在嘴边?”
“什么?黄春菊街?”刘易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说了,我在黄春菊街看到的是……”
莱德利可不给他把话说完:“记者先生,你听好了。亚瑟爵士欣赏的记者不只你一个,而且他欣赏的记者通常有两种,前一种记者来苏格兰场,我们可以敞开怀抱请他喝酒。但如果您是后一种,我建议你晚上最好别去黄春菊街那种地方。雾大路滑,容易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