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巳小心翼翼地把主子护在怀中,吩咐其余家仆道:“你俩把这人带上。”
身旁小吏倾身,将油纸伞全部打在云枕松上方。
羽生指挥着其他人收拾现场,随后小跑着跟上周巳,钻进马车,忧心忡忡地俯在云枕松身边,解下披风,将自家主子裹紧。
感受到温暖,倦意再次袭来,云枕松努力提起精神,但原主身子就像他病重时那样,弱得不行。他只好口头再三强调:“那个人,别丢下。”
周巳把宽肩让给主子依靠,他稳声道:“知道主子仁慈,已经带上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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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熬好了吗?”周巳一脚踏入后厨,冲熬药的羽生喊了一嗓子,“主子快醒了,大夫说这副药要空腹服下。”
羽生突然起身从药炉边跑远,偏头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又赶紧跑回炉边看药,这才回道:“马上。”
周巳:“……得了风寒就去歇着,别把口水喷药里。”
“你真是烦人。”羽生不满地瞪他。
周巳对他的佯怒充耳不闻,抽走羽生手中的蒲扇,接替他熬药的事情,语气平淡:“去歇着。”
羽生的气顿时消了:“哦。”
昨夜暴雨,今儿个天气格外的好,阳光明媚,满院洋溢着春日气息。
日光从糊着素纸的窗间漏进来,在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窗台只有一个粗陶花瓶作摆设,里面插着几支野花,清水盈盈,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墙角摆着一张褪了色的榆木方桌,桌面纤尘不染。
塌边的木屐架上,一双布鞋摆放得端端正正,鞋底沾着的泥土已经被仔细刮净。
一方小屋虽然处处透着岁月的磨旧痕迹,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洁净与安宁。
简而言之,穷,胜在温馨。
朴素的卧榻上躺着一人,已换上干燥的素色中衣,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丝绦,睡姿板正。
暖乎乎的阳光照在云枕松脸上,他逐渐从睡梦中醒来,他缓缓睁开眼,撑塌坐起,静静扫视这个破旧但极其干净的屋子。
云枕松脸色苍白,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凝霜,鼻梁秀挺却略显单薄,唇色淡得近乎透明,病容难掩其清俊,反倒平添几分出尘之气。
云枕松正回神,木门“吱嘎”推开,羽生的小脑袋从门缝中探进来,一瞧见醒来的云枕松,眼睛一亮,回头冲周大哥喊道:“主子醒啦!你把药端进来吧!”
云枕松挑了挑眉,然后就看见一个宽肩长腿、浓眉、眼窝深邃的男人手中稳稳端着药碗,大步跨进来。
身后跟着个孩子模样、言行活泼的男孩。
一幕幕画面如万花筒般飞快从云枕松眼前掠过,速度飞快,却一丝不落。
原主亦名云枕松,早产儿,身体一直不好,要靠汤药吊着,也就是在古代,医疗不发达,要放现代,身体早康复了。但幸好,病得不重,好生休息不会出什么大事。
云枕松十五考取功名,却因不愿行谄媚高官之事,只得发落回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原青县,换旁人可能要怨天尤人,悲愤怀才不遇,但云枕松是打心眼里高兴,一则这是他的家乡,乡亲父老看着他长大,办事容易方便,二则相比蹚中州深不可测的浑水,他更想安稳度过余生。
云枕松身世悲苦,父母双亡,只剩他一人。
好在,他有两个侍从陪着。羽生,乱葬岗捡回来的,护主,藏不住情绪,一点就炸,一哄就好;周巳,从人口贩子手里赎出来的,打小习武,身手绝伦,护了云枕松十余年。
云枕松一边回忆,一边在周巳沉静的注视下闭眼捏鼻,一口气喝光苦舌根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