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峰呼吸困难起来,他紧紧攥着林臻的手,艰难地一字一句交代着他生命最后的话语:“吾儿仁孝……今日起……为父将玥儿与初儿……一并——”
“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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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濉并未当天就离开教坊司,而是一连待了三日,日日与林臻在榻上厮缠。
这日夜里,林臻躺在榻上面色如雪久叫不应,季濉才终于出门让石竹唤来了上回的郎中。
季濉一身亵衣外罩着墨色广袍站在一旁,眉峰紧拧地盯着榻旁诊脉的郎中。
“姑娘脉象虚怯,想是受过暑热,阳气散发于外,致使内里虚空,待小人开一剂药来,煎服下去,便可好转……”
郎中拢起衣袖,侧眸瞟了一眼榻上的女子,又怯怯地望了一眼身穿亵衣的季濉。这里不是寻常地方,乃是男人取乐的教坊司,他自然知晓眼下是个什么景况,他虽被季濉的气势所压,医者仁心,却还是撞着胆子将剩下的话补充完整。
“除此之外,这两日……还应好生歇息着……”
说罢,郎中便取出纸笔,在窗旁的书案上写下药方,呈于季濉身前。
季濉薄唇微抿,到底没说什么,只接过他手中的药方,塞进石竹怀里,“去,抓药。”
石竹皱眉往林臻的方向觑看了一眼,面色不虞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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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挂,林臻从一身湿热中醒来,窗子大开着,一个墨色身影临窗而立,她缓缓扶榻起身,稍一动作,那如松般高挺的身影便转过身来,两步行至榻前,睨着林臻。
季濉突然的靠近,使得林臻下意识攥住了领口。
对于林臻的反应,他很是不满,却到底是忍着没发作,只拂袖向窗前的案上取来了药。
他大喇喇地坐在了榻沿,将浓黑的药汁子举在林臻眼前,语气僵直道:“喝了。”
扑面而来的腥苦味道让林臻立时蹙起了长眉,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偏过了头。
看着林臻抗拒的模样,季濉忽而冷笑了一声。
他怎的忘了,这个女人最是厌恶喝药。
在林府时,林臻曾生过咳疾,咳了整整半月,用了数贴汤药也不见好。
府上的嬷嬷只以为是郎中医术不精,开的药方无济于事。
但季濉却撞见平日里冷面示人的林家大姑娘,竟趁着夜深人静时将一碗碗汤药悄然倒进了后园子里。
那时,为了更接近林臻以探听到林云峰的消息,他曾有意出言相激:“林臻,你该不会是……怕苦吧?”
话落,他便亲眼瞧着一身素裙的少女,端起手边的汤药,一口气饮了下去,而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走过。
后来给林臻送药的下人,成了府上的林初。
出奇地,林臻的病症渐渐好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