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知节摇头。
“圣上在布棋局,他有想敲打的人。”
“沈老可是安全退了?”
“退了,沈老不是会为圣上跑腿的人,”冯知节眯了眯眼,和冯竹晋对视,“你记着,从今日起,冯家就是圣上的狗,他说什么,我们便听什么。”
听到这话,冯竹晋怯怯然地放下茶杯,低着头说:“知道了父亲。”
“牛李两党的人你都要注意,不可与他们密切来往。”
冯竹晋点头,他看向送客回来的徐圭言,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他早就为了权势成了李鸾徽的狗,现在不过是亲上加亲了。
“徐圭言那边也是,你提醒着她点,”冯知节说,“圣上不太放心她,一是女子不可信,二是武帝给后唐朝廷带来的影响极大,现在都没法摆脱,你还是让她小心些。”
冯竹晋点头,“好。”
袁修远气呼呼地从冯府离开,回到家中还没休息,牛和德的帖子送了过来,他沐浴后,才忙不迭地赶往牛家。
夜色已深,长安的华灯却尚未熄尽。
牛和德半倚在软榻之上,袍袖宽大,鬓发微散。榻前铺着厚实的胡毯,一炉沉香慢慢焚着,香气缭绕,似有若无。
远处,一群身姿曼妙的舞姬在随乐起舞。她们在院中的月台上轻舞飞旋,焰火时而跃上高空,在夜色中如花般盛开。
场面辉煌又静谧,有种诡异的美感。
这座府邸,占在城中制高之地,临窗望去,便可俯瞰半个长安。
牛和德支着头,视线却不在舞姬身上,而是望向府邸之外的夜空。他忽而笑了一声,语气懒洋洋:“这长安夜里空得很。没有风,也没有云,倒像是个舞台。”
袁修远站在一旁,神色平静。他是今日的座上客,手握着酒盏,也扭头静静看向那空旷夜空。
“冯知节要上任了。”牛和德忽然开口,像是随口说起一桩街巷传闻,“你怎么看?”
袁修远收回目光,把酒轻轻一饮而尽,“兵部的人,一向都是圣上自己点的。”
“不错。”牛和德轻轻叩着扶手,“从来没有旁人能插手。工部、户部这些……握得紧不紧,陛下都不甚在意。可兵部,是命脉。”
袁修远点头,低声道:“冯知节若真得宠,那便是圣上有意重用军脉之人。再加上沈毅安早已是半退之身,陛下大约是想换一种刀法了。”
牛和德眯起眼:“冯知节是个干事的人,不过太莽。我总觉得,他在这个位置上不会呆太久。”
袁修远点点头,想着徐圭言说的那事,心中有口气压着。
说话间,一名内侍悄声入内,奉上一只金匣。袁修远未动,牛和德随手打开,里面是一只嵌宝的金带钩,旁边还有两卷蜀锦与一封软香的书信。
袁修远看了一眼,眉梢微挑:“这东西……是?”
“陆明川送来的。”牛和德笑了笑,眉眼之间颇有几分戏谑,“自从当上了礼部郎中,他十分乖顺,怕是觉得自己留在礼部也没什么意思,想投奔我们。”
“你接了?”
“接了。还回了他几个美姬,一来表示诚意,二来——”他顿了顿,语气凉薄,“那些人,顺便也能监着他。”
袁修远点头,不置可否。
“听闻你去了冯府,见你神色不悦,可是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