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雍身材高挑,檀汐站在他跟前,需要微微仰着头。
他微垂眼眸,认真地倾听她的肺腑之言,一直听到她说“我的确是在利用你”,神情平静如初,既没有意外,也没有不快,只是眼神渐渐变得幽深难辨。
檀汐本是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对他说话,可是对上他那双能窥探人心的眼眸,莫名其妙,忽地有些心虚,说完不等他回应,便转身朝着迎春街走去。
她说的都是真话,可是真话下面,还有一层真心,用相互利用的幌子掩盖着,她不想被他看破。
时近中午,迎春街上熙熙攘攘,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喧嚣的氛围,反而让人生出一种松懈之感。檀汐每次来见公主都有任务,从未有过闲心逸趣观看街景,今日难得没有要紧事,便留意起街边贩卖的物品。
走到一处岔口时,突然间从旁边的小巷子里窜出来一衣衫褴褛的少年,劈手夺过檀汐手里的首饰盒,掉头就跑。
事发突然,檀汐毫无防备,但她有习武之人的天然反应,扭身展臂,伸手便要去抓那少年的衣服。
周时雍动作却比她更快,抱住她的腰身,硬生生将她按在原地,低声道:“别动。”
檀汐对他的阻拦先是气恼意外,听见他说“别动”,立刻反应过来,这里离北天王府很近,集市上极有可能会有王府的耳目,她情急之下的条件反射,是只有习武之人才能有的敏捷反应。
她立刻释下力道,放下手臂,周时雍也瞬即松开她,抬手抛出袖中暗器,不偏不倚正中那少年的后膝,少年扑倒在地,手里的首饰盒摔了出去,里面的金步摇和珍珠钗散落出来。
那少年爬起便跑,竟也顾不上去捡地上的首饰,周时雍追到他身后,轻而易举地制住了他。少年被反剪双手,跪在地上,啊啊叫痛,皱眉苦脸地哀求道:“大人饶命。”
周时雍打量那少年两眼,“我今日心情好,放你一马,若再被我看见,就抓你送官。”说罢,松手放了那少年。
少年跑的飞快,瞬间便没了影。檀汐疾步上前,捡起地上的金步摇和珍珠钗。步摇完好无损,可惜珍珠钗上被摔掉了一颗硕大的金珠。这支钗上,最为贵重的便是这颗金珠,檀汐不由嗔道:“你为何不把他送官?”
周时雍笑笑未答,轻轻吹了吹金珠上的灰尘,柔声道:“旁边有首饰铺,让工匠重新粘上便可。”
说着,便牵起她的手,朝着街面的一间首饰铺走去。
檀汐不习惯与他这般亲昵,想要抽出手,周时雍反而握的更紧,在她耳边低声道:“此处离王府极近,或许还有人暗中盯着我们。方才那少年便是试探你的,日后你要小心,人前不要露出武功。”
檀汐一怔,“怎么知道?”
“他求饶时叫了声大人,可见他知道我的身份。还有,他爬起来跑路的时候,并没有捡地上的首饰,显然也并非为了抢财物。”
周时雍捏了捏她的手腕,提醒道:“方才我也是大意了,你离我恨不得有八丈远,一路上只顾东看西看,也不搭理我。那有半分新婚夫妇的模样?”
檀汐面露窘色,“那有八丈远?”
周时雍微抬下颌,“你不妨看看集市上,年轻夫妻相处的样子。”
檀汐哼道:“不看。”
周时雍不去说服她,只管牵着她的手,领她走进街边一家首饰铺。
两人踏进门槛,齐齐一怔,金从玉竟然也在这家店里!
金从玉自然认识周时雍,见到他立刻展颜一笑,“周大人。”
檀汐暗暗紧张起来,虽然那天她去见金从玉的时候,伪装易容过,但一个人的声音和体态极难改变,最容易露馅。
如果金从玉是个对声音非常敏感的人,极有可能会从她的声音,辨认出她就是放生池边的自称姓萧的那个中年男人。
周时雍拱了拱手,“金夫人。”檀汐面带微笑点头致意,没有出声。
金从玉打量着檀汐,笑盈盈问:“这位便是周大人的新婚夫人吧?”
檀汐假装羞涩的低下头,挽住周时雍的胳膊,不动声色地掐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