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崇道数千年。
无论群山间亦或市井,俱有道观、寺庙等存在,因为奇诡灾异真的会降临,茫茫民众中也真的会有被眷顾的天赋之人踏上寻道之路。
本朝至今八百余年。
不知多少危机被玄都监消去,玄都监以血入道,可所谓天赋并不完全与血脉有关,当今天子便是个不得入门之人,终将迎来自己的百年。
青衣人将怀中的伞放在灵官殿门后,施施然踏入殿门。
殿中供奉的数个长明灯忽而一齐闪烁了一下,映得来人神色晦暗。
他抬头看向悲悯垂首的神像。
这种小问题本不需他出手,可毕竟受人之托……
在他垂眸思索间,耳边霎时涌上杂音——
【去死吧!】
【你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身份?以为这样我们就找不到你吗?】
【你们苏家的人都该死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充满恶意的嘶吼诅咒声炽盛无比,或许因为猜出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祂们在恶念与兴奋中煎熬,又将这熬出的血腥痛苦成倍加诸于他身。
无尽噪音中,青衣人面容温和,不见焦躁。
自记事起他便被这咒言纠缠,从未停歇。
仿佛古往今来世间全部的恶意都朝着他倾泻,有时还会在他耳边念诵他人的心声。
今日,一如过往的每一日。
*
照夜使们携着一些观中器物和几名观中人去了镜湖狱。
他们甫一离开,云水观主心弦骤紧,一股冰冷彻骨的恶意如毒蛇般攀上灵台。
老观主当下了悟——照夜使没有带走正确的附着物!
她毫不迟疑,当即携法宝赶到灾厄源头灵官殿,封死殿门,断绝后路,直到所有搏命准备都完成,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法剑,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孤身除秽。
也正在此时,她发现了程皎的哥哥,程熙。
他刚刚目睹了胞妹的死状,刚刚从照夜使那里听到嫌犯的信息,理应沉浸在悲恸之中……
怎么会有闲心“散步”到这里来?
注意到云水观主惊疑视线,程熙没有走近。
少年人于殿内巨像投下的阴影中,向老观主遥遥一礼。
他解释说,他受人所托为云水观排忧解难,也为家妹讨个公道,请观主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