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看着站在榻前的林臻,今日,她为了来见林玥,特意给自己也换上在林府时穿过的旧衣,她不愿让二姑娘知晓她身陷教坊司的事。
昨日夜里,姑娘都还在发着热说着胡话,今日却强作无恙。
红叶瞧着林臻发青的眼底、寡白的双唇,却直挺着的脊背,不由得也跟着林玥哭了起来。
老爷的离世对姑娘来说亦是钻心之痛,但二姑娘还有可倾诉依托之人,可姑娘呢……?
林臻给她的一直是镇定淡漠的一面,好似再大的风浪于她而言都算不得什么。红叶虽不曾亲眼见过她的脆弱,却也明白一个道理,人皆为血肉之躯,所能承载的,终是有限……
半晌后,林玥的情绪终于平稳,林臻从外间将包裹拿了进来,“你且先在那宅子里住着,有任何需要,”林臻看了一眼宁士禄,继续道:“世子会帮你。”
林臻是想带林玥离开都城的,只是这事着实不易,她不想将宁士禄牵扯进来,无人相助,便更需从长计议。
“可是阿姐你呢?你不同我在一处么?”林玥抹干眼角的泪花,接过林臻手中的包裹,圆睁着双眼问她。
林臻的手还未来得收回,葱白指尖在半空中微顿。
“臻儿暂时住在侯府,若是你们两人在一处,难免惹人注目,由我看顾阿姐,你放心便是。”宁士禄抢着替林臻解围,说完,疼惜地望了林臻一眼。
“……走罢。”林臻长睫微垂,淡淡说道。
三人方绕过屏风走出里间,方才半途中去门外守着的红叶倏然仓惶地跑入里间,她紧张地抓着林臻的胳膊,道:“姑娘不好了,我看见大将军的一队卫兵进了酒楼,好像是在搜查什么?”
林臻自然不知道是她们仓促离开时留下的场景给季濉造成了误解,只以为他是在执行什么任务,但显然,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林玥的存在。
随着外面铁甲的声音渐进,林臻迅速将红叶与林玥藏在了里间的衣柜中,她低声嘱咐着红叶:“带着她躲好。”
几乎在关上柜门的一瞬间,房门被人重重推开,为了掩护林玥,林臻立时拉着宁士禄走去了外屋。
“我乃、我乃是永安侯世子,岂容你们如此无礼,还不……还不退出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银甲卫兵,宁士禄心中发虚,连发号施令都显得有些软弱无力。
为首的少年将军没去理会宁士禄的话,只示意副手拿出一张画像,在画像与林臻脸上来回对比后,他厉声道:“世子,得罪了。”
林臻与宁士禄就这样被扣押在了厢房里,直至那个墨衣银冠的男人出现。
他泛着猩红血丝的眸子,在扫见角落处坐着的女子时,那眸中快要溢出的戾气才稍减一些。
季濉瞥了一眼林臻身上穿着的常服,她身旁坐着的宁士禄,以及脚边放着的包裹。
他缓缓在林臻前面单膝半蹲了下来,饶是心里已经笃定她是要私逃了,却还是亲口问了出来:“林臻,你这是要逃到哪儿去?”
林臻垂眸避开了他的视线,沉默不语。
“你好大的胆子!”季濉骤然擒住林臻的下颌,语气冰冷,滔天怒意似乎要从墨眸中迸发出来。
林臻微皱着眉头,被箍住的唇失了血色,宁士禄虽不知晓上林苑一节,却也能明显瞧出林臻今日身体有恙,见她面色不对,忙开口制止:“快放开她!”
季濉丝毫没将宁士禄的话放在眼里,他虽然松开了林臻的下颌,却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要将其带走。
若说原先宁士禄不知晓季濉对林臻的恨意有多深,但今日他是亲自看在眼里的,当着他的面,季濉尚且敢如此放肆,若真让他带走了林臻,后果将不堪设想。
“季濉,你住手!”
宁士禄忽而愤起,他死死掣住季濉的胳膊,不让他带走林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