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知几个世家心怀不轨,由其豫州封氏日日堂而皇之捧着紫微帝星的传言,纵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们意欲何为。
可惜大盛如今哪还有盛世光景?
内外交困、蕃镇自立,哪怕她柳香止明知各个心怀鬼胎,不哄着世家们一同粉饰太平,又能如何呢?
除非她柳氏先彻底好准备,重整山河。
就是她那堂弟柳钦太蠢笨!
把暗杀一个小贱婢,都闹成这般打草惊蛇的大变动,柳太后不得不提前收盘。
借着乞巧市之乱,下令全长安戒严。
若封仁意图妄动,必会借助仍在禁军中残存一席之地,他外祖陆家的势力。
可陆续那老不死,当禁军统领都是哪辈子的事了?
她柳氏经营长安这些年,还不至于连点反将一军的本事都没有,但凡他二人当真起了违禁出城的妄念,柳香止在陆续亲卫中埋下的暗子,就会一并出手。
柳香止绝不相信。
她耗费数十载终于走到太后之位上,终于彻底手握这座长安城,一个徒有天命之名的双十小儿,难道就能给她搅和了?
只是柳香止倒的确没算出,这封仁前日求了赐婚的圣旨,今日更知是有人要杀他这位未婚妻,却反遣她进宫的因由——
柳香止高居尊位满身珠翠琳琅,被无数仆从簇拥,不能更雍容华贵,看着那堂下前来拜见的少女,与她全然相反,满身血渍泥灰,衣衫发饰不整到残破。
偏偏她二人神态,好似倒转。
白芙蓉微微福了福身,没有跪拜就抬首朝那尊者望去,见她柳太后愈眉头深锁,白芙蓉噙着的笑意便愈发浓厚。
“大胆白氏!何故于殿上发笑?”
尤其是见自己的笑容,能惹怒这无论前世今生都屡次对她出手的柳香止后,白芙蓉一双凤眸简直笑得快完全眯上,却还能瞧出其中闪过喜色的晶光。
然后用出两日前,才同封仁学的气人法子道:“卑妾是来同太后娘娘贺喜的。”
“什么喜?”
“恭贺娘娘,为封柳两家交好功不可没,下令全城戒严搜捕意图谋害妾身的刺客们。
这份心意封郎收到了,故而托妾给太后娘娘指点几处,刺客可以藏匿的地方,也叫禁军的兄弟们省些事。”
接着没等这柳香止柳太后来得及回话,又接上一句:“譬如娘娘这把凤椅,右扶手上的凤首朝左转上九圈,就有一条密道可以藏人。”
作为盘踞长安日久的外戚柳氏,在长安最大的依仗就是他们对于这座城每处明路、暗路的了解。
好巧不巧。
连着在长安侍奉过几代君王的白芙蓉,恰亦对此相熟。
纵使白芙蓉实则从未与封仁透露半分信息,她晓得此话一出,在柳太后眼中,封家的部署军队便必然已全部知悉透了。
瞧瞧这尊者眼瞪口张,多漂亮的惊诧与恐惧。
“若太后娘娘肯赐妾一副长安地图,妾不光能把这些藏人的密道都帮娘娘标出,想来该防备哪几个武库以免贼党生事,也能一并帮娘娘避免了。”
白芙蓉笑着再多吐露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