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令牌,对于柴蘅而言。就是离开上京这个地方的第一步。
第二步,自然是要杨衍同意和离。
他会同意么?
喝了三盅酒后,柴蘅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问题。很快,又觉得自己怕是脑子坏了。
他怎么会不同意。
要知道,前世,他除了拿要断她手脚威胁过她以外,还动不动就拿不要她了威胁她。
他早就巴不得跟她和离,奔向薛如月了。
想到这里,柴蘅突然觉得今天很高兴,这股子高兴一直到她跟着师兄一道出崔如是的家门也依旧存在。
她喝得太多了,脚步虚浮。陆识初扶着她出崔府的时候,正好赶上米市街百戏班子打了个擂台在表演踏索和跳丸,无数个圆球在杂耍人手里抛来抛去,竟无一个落地。柴蘅来京城这么久很少在这么热闹的时候出来,一下子被吸引住了目光。她想要看,陆识初也静静地陪着她。
“你喜欢热闹,杨衍知道么?他会陪你一道在这个时候出来么?”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陆识初突然很想问这么一句。
“刚成亲的时候,他会陪我出来。后来我们关系不好了,他不想看到我,我们就很少出来了。”
地底下埋了三十年的女儿红让柴蘅脑子晕乎乎的,但在回答陆识初问题的时候却依旧很清醒。
“那你喜欢跟他出来么?”
“喜欢,可是他不喜欢跟我一道出来。”说到这里,柴蘅突然很脑抽地问自家师兄,“师兄,你也觉得我不如薛如月么?”
在西戎的时候,杨衍的那一句跟薛如月相比,她也不配,多多少少还是给她留下了些影响的。
也只有在醉酒的时候,这些一直被藏在心底里的问题才会被释放出来。
“珍惜你的人,无论你是什么样子,在他眼里你都是最好的。不珍惜你的人,无论你多好,他都总会觉得你不如别人。”
“阿蘅,你是我的师妹,在我心里,你原本就是芙蓉山那个最好的姑娘,你本来就很好。即使你真的有哪里不好,我也不会觉得你比不上一个外人。”
陆识初看着柴蘅,不明白她才离开芙蓉山短短两三年,怎么就会生出不如别人的想法。说完这话,他的目光突然看向了不远处,紧接着,一声淡淡的“杨大人”,将柴蘅的思绪拉了回来。
柴蘅循着陆识初的目光看去,只一眼就瞧见了杨衍。回到上京城,他衣服倒是换得勤,今早她上马车的时候刚好瞥到他从堂屋的外间出来,那时候穿得还是一身藏青的软绸直缀,到了晚上就又换了一件月白色的对襟长袍,白玉银冠,也不知打扮得浪荡样子给谁看。
“陆大人,我夫人派丫鬟同我说,让我晚上等她,我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就出来寻寻,没成想是在你这里啊。”
“诱拐良家妇女,陆大人,你知道羞耻么?”
杨衍瞟了陆识初一眼,神色称得上是平静,可唇角的那抹笑意却像是要刀人。
他说话一向难听,柴蘅听不下去。她知道,自己都听不下去的话,陆识初更听不下去。
想到今晚还要跟他聊和离的事情,她决定先不跟他吵架。
往陆识初的面前走了一步,站在杨衍的角度看,就是她在护着陆识初。
今日一连放他两次鸽子,还护着别人。
杨衍笑:“你真是越发长本事了,柴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