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下层船舱上搜到了一个卫星电话,此时就放在张峻曦身上。
张峻曦其实已经将电话拿了出来,正准备拨号的时候愣了一下:“给酉虎师父打?”
江羽橙点点头,这件事解释起来太麻烦,不如以后再说,张峻曦打电话时他便开始整理身上的装备。
张峻曦刚低头拨完号,抬头就见他这准备作死的模样,差点要疯:“不是!我说你非给你那个朋友殉情是不?你老实说,他到底是你朋友还是你男朋友?!”
江羽橙白了他一眼:“闭嘴,蠢货!”
张峻曦说得很有道理,但他内心深处就是有一股莫名的情绪——他实在是不想再逃避了。
小时候害怕可以躲在父母后面躲在姐姐后面躲在师父后面,长大后无法通过试炼,也可以不去试炼甚至可以离开直接离开玄门,发现体内有股不知来源的神秘力量,也可以掩耳盗铃假装一切无事发生……但这种逃避还要多久,他难道真的能逃避一辈子吗?
如今不提十一局隐藏的内鬼,马志远和张修海等人的提醒也历历在目,暗流涌动的日子不会太久,届时如果玄门真的出了大变故,就算他想逃避一辈子,难道就真的能躲掉吗?
就算不提未来,当下他就能眼睁睁的把封默独自一人丢在鬼蜮中吗?在他以后无数个的日子里,回想起今日之时,真的不会因为今日的退缩而后悔万分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毫无疑问是否定的,如果今天他真的在这里等着十一局的救援力量到来,哪怕封默最后安然无恙,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尤其是,在他还有一张底牌没有动用的情况相下。
体内那股从来没有搞清楚来源的神秘力量,既然可以悄无声息地抹杀掉一个在A大阵法下依然可以存在的厉鬼,那他为什么不赌一把它也可以除掉今天的鬼蜮呢?
而且他可以试着控制一下这股力量——假如他能控制这股力量,那哪怕以后他还是克服不了对鬼怪的害怕,也未尝不能有一战之力。
江羽橙下定了决心,张峻曦劝说无果之后,把自己身上的装备全给了他,只留下两张符护身,然后用一种送烈士的眼神目送他进了二楼的鬼蜮。
江羽橙踏入鬼蜮之时,扑面而来的便是恐怖的恶意和杀意,哪怕熟悉的疼痛和恐惧如约而至,他一时也没能感受到,唯有“我会死”三个字在脑海中清晰无比。
这毫无疑问激发了他更强的求生本能,体内的不知名力量应激而发,但在求生的本能和想要找到封默的强烈意愿的相互叠加之下,江羽橙艰难地保持住了清醒,第一次清晰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来源。
它竟然来自他的心脏!
庞大的鬼气从心脏处源源不断的涌出,和经过驯化的灵力的不同,带着一股蛮荒的强大,它丝毫不顾及主人的经脉能否承受得住,只是拼命地向外奔涌着。
江羽橙已经顾不上外边的危险,只能拼尽全力和这股力量搏斗着,灵识探入身体经脉的每一个角落,在这种极致的压榨中,他的意识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眼前再次出现了一轮皎白的月亮,与此同时的还有一幅清晰至极的画面。
年幼的他和一匹黑狼在月光下飞驰着,他骑在黑狼上,紧紧抱着黑狼的脖颈不敢松手,黑狼则是飞快地朝着前方的山洞内奔去,然而不可名状的黑暗陡然降临,月亮只在瞬间便已经崩溃,黑暗将年幼的他和黑狼一并吞噬。
江羽橙仿佛被人在太阳穴重重一击,顿时从那股抽离的状态当中脱离了出来,大脑还疼痛不休,但体内奔涌不息的鬼气已经停歇,反而正在快速地融入他的灵力之中。
而他再也没有感受到属于鬼蜮的杀意和恶意,虽然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但厉鬼就任由他发呆?
江羽橙有些茫然抬头,才发现似乎有一缕光照亮了眼前的道路,而这股光,好像是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的!
他不可思议地抬手一看,只见手指上像是披了一层月光,皎白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发出去,隔绝了鬼蜮涌动的力量。
但肉眼可见的,月光开始变淡。
江羽橙心头一凛,顾不得发呆,迅速朝着鬼蜮深处跑去。
借助身上的月光,他看清楚了前方的道路,只是眼前的景象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按照天师们的教程,鬼蜮一般会显示出厉鬼生前最为执念的一个画面或者一段经历,只有在其中找到厉鬼执念寄存的东西,才有可能将其化用或除掉。用一位资深天师讲课时的话说,每一次深入鬼蜮除鬼都是一场表演,最好以最不惊动厉鬼的方式,融入鬼蜮中,才能最快知道厉鬼的执念留存之所在。
但这种方式毫无疑问危险至极,要么出戏被发现,届时只能靠着战力在鬼蜮里和厉鬼硬刚,要么迷失其中成为厉鬼的食物。
当然还有一种专属于战斗狂魔的方式——一路杀进去,把见到的东西都夷平。一旦成功炼化厉鬼,不成功就被厉鬼吞噬,堪称高风险高收益。
江羽橙眼前这个厉鬼,不知道是不是人为创造的原因,鬼蜮内并无执念,仍然是游轮的模样。宴会厅的大门敞着,一眼能看到里面奢华的装饰和倒了一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