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人当了这么久的副手,真醉假醉还能分得清的。
韩培一出了酒肆就松了手,皱眉,“你怎么还和那姓石的聊上了?”
谢定不答反问:“你怎么来这了?”
“你还好意思说,说来买坛酒,人没了个影儿。要不是我碰巧遇见,这会儿就是你妹子过来找你了。”
谢定这才恍然想起,自己是来买酒的。
韩培显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又追着刚才的话题问:“我说那姓石的不是好东西,他找你干什么?”
谢定冷嗤,“他想把我当傻子。”
……可偏偏他还真的想当一回傻子。
目光投到了街巷口,那里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但那相视之间仿佛容不下他人的温情好像还在眼前残留着幻影。
沉默了片刻,谢定开口问:“正崇二年,我父亲北征匈奴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能知道什么,那会儿我还没入军呢。”韩培犹豫了下,“不过我倒是知道个人,他肯定清楚当年的事,但就是不知道愿不愿意说。”
“谁?”
“屯骑校尉,李稷上。”
正是李妢李奾二人的父亲,李舂。
*
岑篱那日在工坊铺子外和李妢打了个照面。见苏之仪还堵着那戴管事套话,她倒是和后来出来李妢简单聊了几句。
第二日,岑篱便收到了李妢的邀约。
帖子上没说有什么事,只是邀人过府一叙,岑篱心下奇怪,但还是应邀去了。
李妢早就备好了点心酒食,作为主人家招待得倒是妥当,只是言谈之中,颇有些顾左右而言它的态度。
岑篱:“大娘子若是有事,不如直说?”
李妢兀地沉默了。
好一会儿,她才支吾着:“昨日在西市见到郡主,真是巧遇。不知郡主何时到的……又瞧见了多少。”
岑篱若有所悟,忍不住笑了,“我确实到了有一会儿,只是瞧着不便上前,便没去打扰……那吕小郎君确实一表人才,大娘子若有心,不如让校尉帮忙举荐。虽不能直入朝堂,做个胥吏还是使得的,待累功升迁,也是半只脚踏入朝堂了。”
李家确实不太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工匠。
但若能得李父的照拂,那吕小郎君也不可能仅做一个工匠。
李妢却未有展颜之态,而是低声:“家父曾因为举荐之人险些酿成大祸,故而不再举荐他人。再者我与他也不过泛泛交集罢了,郡主误会了。”
岑篱不知道李舂到底因为举荐遇到了什么麻烦,以至于再不行举荐之事。
但是举荐别人,和举荐自己女婿还是不一样的,后者不管举不举荐都脱不了瓜葛,反倒没那么多担心了。
想是这么想,但别人家事不好置喙,岑篱干脆另想它法,“那参加太学考核呢?正崇初年时,朝中便改了法令。参加太学考核者,不再拘泥于太学生身份,凡良家子皆可入考。别的科目我不熟悉,但是律法一道,只要入试者明习法令、足以决疑,最差也能有个试胥吏的名额,之后如何,端看个人表现了。大娘子怎么看?”
李妢怔怔地发了好一会儿愣,像是没想过这事。
说是“良家子皆可入考”,但这长安城内能识字的又有几人呢?识字还能延请名师,研习典籍的便更少了,故而这法令虽改了,但事实上还是太学生入考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