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躬身请安,只见裴济抬了手,示意她安静。
“人还没醒?”
“娘子娘娘命婢子们守在门外,无令不得入内。”
裴济去了玉冕,轻声推开了门。
躺在床榻上的颜霁听见声音,微微转动眼睛,看到那高大的身影,便一把扯了身上的锦被,蒙住了自己的头。
见她早已醒来,裴济的脚步声便不再刻意放轻,他走近床榻,对她这般孩子气的动作逗笑。
“这屋内不热吗?”
正是七月时,今年又格外热,屋内应当放置冰鉴的时候。
裴济扫了一眼,她这屋内倒是放了铜胎掐丝珐琅的冰鉴,却离她有些远。
“钺儿都不赖床了,你倒是稚气的很。”
说着,便要扯了去她头上的锦被。
颜霁也由他扯了去,睁着眼睛看他,不知他怎会对她这般和气的说话,昨夜的事就像是不曾发生过一般,若是教外人看了,只怕要误会他们是什么和睦恩爱的夫妻了。
“再不起,等会儿钺儿便要来请安了,看见你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提及裴钺,颜霁愣了神儿。
对于这个孩子,她从没想过二人还会有相见的一天。
即便是当年她从这座牢笼里逃了出去,那夜夜的噩梦中都是裴济面目狰狞的来抓她,对这个孩子,她只有在带静儿兄妹时才会恍惚间想起过那么一两次。
有裴济这个权倾天下的父亲在,他是不会受罪的。
只有这么想,颜霁这个母亲生而不养的愧疚才会消散些。
她从未设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母亲,因为她深知自己担不起一个母亲的担子。
但她与裴济的恩怨,终究是牵扯到了这个孩子,她自私的用这个孩子,给自己换取了一丝自由,随后就将他抛弃。
这是很残忍的。
“不用见我。”
颜霁翻身,又把自己藏进了锦被下。
“那毫无干系的小儿你都视作亲子,如何不肯认钺儿?”
“他是你要的,不过是借我的肠肚子生出来罢了。”
听到这么冷漠的话,裴济哑然无声,他想起了自己用子息丹逼她的那一幕。
“你别忘了,那不过是一场交易。”
颜霁的话如同在他的心口上剜了一刀,可他不允许她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她对那毫无干系的小儿尚且有十足的亲昵关切,又怎能对她自己的亲手孩儿视若无睹?
“可说到底,你还是他的母亲!”
裴济强硬的将她翻了过来,可触及到她泛红的眼睛里带着愤怒时,又不禁松开了她。
“只生不养的母亲,算什么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