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颜霁半倚着车壁,透过那扇如意纹梅花窗往外看去,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大抵是天愈发冷了,都猫在家里了。
河东郡的路许多她都摸熟了,哪条路上有什么铺子,她说不准十成,也能记住□□成了。
时候到了,她终究要离开的。
“娘子,到府上了。”
裴荃出声提醒,搭过绿云和叩香递来的手,颜霁被系上了裘衣,下了马车,还未换上暖轿子,便瞧着正从对面行来一群娘子。
“那是做什么的?”
颜霁停住了脚步,她不愿那么快的就回到那个牢笼里去。
裴荃当即就发了话,“都过来。”
随即,又劝道,“您先坐暖轿子里,别叫他们冲撞了您。”
颜霁看了他一眼,一动不动。
他是裴济派来时时刻刻盯着她的,连她同哪一个人讲了几句什么话,也都要一句一句的记下来。
明知如此,怪不到他头上,可颜霁还是厌烦,且不止他一人,连绿云和叩香他们,一点点也都盯着她,似乎怕她要害了肚子里的这个,再连累了他们。
颜霁一点也不肯动,但风吹得很大,绿云忙将风帽取了来,系在了颜霁身前。
说话间,那一行人走上前来,朝她躬身施礼。
“你们此行是为着什么?”
裴荃自从接了裴济的命令,便专心在晴山院伺候着颜霁了,这府上的许多事都交到了裴荟手上,他只顾着每日随着颜霁行走,盼着小主子的降生。
那为首的人是他们府上的,自然认得裴荃,因而忙回道,“奉府上的小裴掌事之命,将前些日子选定的布料送来。”
也不是什么新奇事儿,颜霁打发了点时间,又问,“都送哪儿去了?”
那布铺子的人忙说,“府上各院都送了,照着裴掌事列的单子,都已交与他了。”
这话里的裴掌事自然是裴荟,而非他裴荃。
颜霁看了裴荃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也没什么兴趣了,命他赏了些银子,转身上了暖轿子,一路朝晴山院而去。
身后的孟山仍带着十余位护卫一同跟着,浩浩汤汤,惹得人看了好一会儿。
“这位是什么贵人?”
“咱们府上的项娘子。”
那人又回过头看了一眼,不禁感叹,原来这便是他们怀着冀州小主子的人啊!
时下,流言纷纷,对怀了他们冀州小主子的人民间多有猜测,不知是哪一家的贵女又是什么时候入了州府,竟先与那卢氏女怀上了州主的子嗣。
这些东西颜霁从来不知,便是她时常出府,也嫌少能与旁人交谈这些八卦,她更愿意找个地方走走路,随意吃点东西。
若是有远山道长陪着,再去些新奇的地方,品些新鲜玩意儿,就更好不过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裴济才会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出跑,府内的膳食她这个几个月都用的不多,吃了也要恶心呕吐,不外是肚子里怀了这个孩子的缘故,更多的是颜霁给自己找的借口。
她想往出跑,不想时时困在府上,面对着随时都会出现的裴济。
下了暖轿子,天色已经见黑,颜霁入了内室,去了繁重的裘衣,便坐在了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