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杀了楼双又如何,夏时泽能如何奈何他?不过是盘踞了些偏远地方,还真以为自己能动摇了真龙天子?!
他走下龙椅,往张玉涛心窝里踹了一脚,弯腰对着他说,“滚。”
张玉涛嘴角溢出一丝血来,叩首告退。
六十庭杖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去,被抬回府邸前,他望着那块四四方方的天空,长叹一口气。
我朝亡矣。
刑场内,刽子手们从来没接过这样的活,一个死人被送来,要处斩,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太监,捏着嗓子尖声尖气地说,“圣上可吩咐了,这人的脸不能伤到一丝一毫,头发也不能。”
刽子手砍过很多人的脑袋,皇亲国戚,高官显爵,即使这次要砍的是个死人,也并未奇怪,反正钱一样是算的。
那是一个正午,他将那人的头发撩到一边,举起刀来,喷了口酒,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太监带走了他的头颅,黑甲的士兵带走了他的躯干。
红色的宫墙中,太监手里端着个大漆盒子穿行其中,走到一处门前,推门而入。
这里面是从楼双宅院抄没来的东西。
好歹送人一程,选些他熟悉的物件戴着,也走得安稳些。
太监打水,擦干那张惨白的脸,洗净他没有光泽了的头发,烘干又束起,从箱子里翻找了一番,里面有个玉簪料子样式都不错,随手捡出来,给楼双簪上。
太监仔细端详着那张脸,突然有种毛骨悚然之感,他总感觉眼前之人魂魄未散,还在透过这双眼睛,打量着发生的一切。
“大人勿怪,小的只是尽职尽责为您收拾后事。”太监不停念叨着,将头颅放在装着石灰的大漆盒子里。
准备妥了,他净手后,忙不迭地端着盒子准备回宫向皇帝复命。
*
傍晚,晏越告别母亲,离家出门,准备去趟昭狱。
他带来了自己的佩剑,不过不是想要与楼双比试,他想取信与楼双,证明自己的所作所为,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把剑,平日里从不轻易示人。
剑是他爹留下的,他爹去得早,只剩下儿时模模糊糊的记忆,但他仍旧记得有一日,爹叫他进书房,郑重其事将剑交给他,说,“这是裕王佩剑。”
那是一把多么漂亮的剑,剑柄镶有宝石,剑身雪白锋利,吹毛断发。
“这么好的剑,表叔怎么不要了?”
晏越抱着剑爱不释手,拿在手里兴奋比划,对裕王不要佩剑的行为嗤之以鼻,亲王就是了不起,这么好的剑说不要就不要,真奢侈,下次碰上,可要好好笑话他。
嘿嘿,便宜我了。
“剑不是给你的,是让你帮爹保管好。”中年男人脸色不好,神色黯淡地说。
晏越抱着剑点点头。
隔日,裕王一家病故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红着眼睛,一边抹眼泪一边跑问母亲,“那与我有娃娃亲的姑娘,也没有了吗?”
他想过,要与她一起喝交杯酒,然后给她买天下最好看的裙子和漂亮首饰,他们可以一起练剑,一起给烤鸭刷蜂蜜,一起翻墙偷偷出去玩。
母亲含泪摸摸他的头,“傻孩子,那是大人故意这么说逗你玩的,裕王家生的是公子,若你是个女孩,两家正好结亲,但你是个男孩,这件事就这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