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容婵语气和缓些,冲玄祈颔首,柔声道:“少傅说的在理,我自会同陛下商议。”
眼见皇帝脸色阴沉,她示意云苓先送少傅离府,想到什么后,略一沉吟,叮嘱:“派几个稳妥的护卫跟着。”
待书房内无旁人踪影,姜云翊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阿姐派护卫做什么,怕我截杀朝臣?”
少年眉眼阴翳,压得满室气氛凝滞,姜容婵淡声回:“你方才那模样,难道不是?”
“还是阿姐懂我。”姜云翊不怒反笑,“一眼便知我心。”
“咚”一声响,姜容婵气得拿竹简敲桌案,胸口不住剧烈起伏,怒容满面,仿佛檀木案是皇帝脑门。
“他是先帝遗诏中的辅政大臣,你怎能随随便便把人打发去……去修皇陵,你在宫里胡言乱语没人知道,外人面前也想发疯?”
听见“外人”二字,少年眼角眉梢的假笑骤然消失,怔愣片刻后,眼神软如浸过蜜的水。
浇下去,悉数倾倒给眼前人。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只觉湿乎乎的黏腻,甩也甩不掉。
姜容婵木着脸,耳畔是低低的呢喃,透着压也压不住的喜悦。
“阿姐觉得他是外人啊。”
她反应过来,气得笑了声,闭眼深深吸口气。
“陛下再像今夜这般,我恐怕要重回皇陵边,继续陪着父皇。”
皇帝神情僵住,像一张空白绢布,良久才轻声问:“我今夜做什么了?”
“我去昭阳殿,给阿姐送胭脂,等许久不见人影,只好亲自找你。”
“没有打搅你见别的男人,也没有问你,为何有难处越过我询问旁人。”
姜云翊起身,走到端坐的女人面前,蹲下身平视她,嘴唇微动。
“我已经很听话了,阿姐还想要我怎么做?”
姜容婵头回恨自己不会说刻薄话,眼前少年哪里听话?
从小到大,姜云翊就没听话过,最多面上乖乖的,背地不知做什么。
所有人都说太子听长乐的话,实则不然。
她让他别为一份花茶,日日早起采露水,他不曾听。
她让他别为方士口中丹方,大雪封山时执意寻幼虎心头血,她天生体弱,什么丹药也无用,他也不曾听。
过往种种浮现,呵斥卡在喉咙出不来,姜容婵看着少年血般艳丽的唇,问道:“送胭脂?”
她不缺这东西,妆奁内多的是各色胭脂粉黛。
“阿姐上回抱怨,宫中制的胭脂苦涩,我便自己调了一份,想让你亲自试试。”
姜容婵一愣,她抱怨时皇帝正早朝,他如何知晓的?
她喉咙发干,魂不守舍问:“让我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