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容婵还要寒暄几句,却听见道尖细的嗓音。
“陛下召殿下至温室殿一叙。”
她转身,只见着张笑眯眯的圆脸。
“栾平?方才宴上怎的不见你?”
“殿下,奴婢方才有差事在身,不能早早来见殿下,是奴婢的错。”
姜容婵脸上现出几分活泼,仿佛回到先帝朝时,栾平常奉太子令,去椒房殿寻她。
她眉目舒缓,脚步轻快几分,去往温室殿途中,问道:“陛下可曾说过,为了何事?”
“只是叙旧,这些年,陛下思念您备至,常欲出宫至皇陵边殿宇看望殿下。”
栾平嗓音放得轻缓,似有几分哽咽,“但殿下哪怕是祭祀,也避而不见。”
姜容婵眼睫微颤,紧握住云苓的手。
“中常侍,殿下并非不肯见,只是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
云苓说完喉咙发紧,撒谎的滋味不好受,还是在天子近侍面前撒谎。
“原来如此,竟是奴婢误解,”栾平语气轻快得像浮起来,“当年公主与陛下何等亲密,岂会一夕之间生疏?”
姜容婵呼吸有些不稳,她与姜云翊,可不就是一夕生分。
她也不想,但就是忘不掉那个血色弥漫的夜晚。
云苓扶着她下车,摸到公主掌心薄汗,一时惊愕。
姜容婵松开手,寒风拂面让她清醒许多,然而只寸步之遥便如入暖春。
温室殿内不知熏的什么,她很喜欢,隐隐有熟悉之感。
纯金博山炉上刻有仙山,一内侍正往里头添香,磨得细如齑粉,看不出原料。
姜容婵问道:“这是安息的香么?我先前从未见过。”
那内侍动也不动,无意瞥见缀珠锦履后,方才抬首。
美人面映入眼帘,他却如撞鬼般跌坐在地,连滚带爬与她拉开三丈距离。
“阿姐,这是我闲来无事亲自制的香,你若喜欢,带一份回去。”
清越嗓音响起,皇帝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姜容婵回眸,刹那面容僵滞。
少年不再着帝王服冠,而是如同做太子时,通身烈焰般的赤红,唯独袖口衣摆以金线绣上日月山河。
玉带束腰,身形修长,如天边悬日,灼目不可逼视。
恍惚间,姜容婵以为回到四年前。
“山君……”她骤然清醒,“见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