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王府小径静寂无声,夜色沉沉。
湘阳王从书房回院时,恰见杏儿从怡然轩方向走来,手中捧着一个食盒。她一见亲王,脚步一顿,忙上前行礼。
他眼神淡淡一扫,对身旁的小廝打了个眼色。小廝心领神会,上前揭开食盒,里头的碗盘整整齐齐,却是空的。
湘阳王垂眸看了一瞬,指尖微不可察地收紧——她,将东西都吃了。
「走吧。」他声线极淡,听不出情绪。
杏儿低头应是,抱着食盒退下。
湘阳王立在原地,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向前方——怡然轩的院门不远,灯火还亮着,映出窗内一方静影。
脚步微微一顿,他几乎要迈过去。可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背对那抹灯影,踏入夜色之中。
日子在静默中一页页翻过。
怡然轩的院门始终紧闭。
清晨抄经,午间服药,晚膳过后偶尔习画,绣花——宋楚楚的日子被一层层规矩锁住。
《孝经》抄至第叁十卷时,她已能落笔如流,不再像最初那样腕酸手颤。铜镜中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眼底的浮肿也褪了,只是那抹神情比往日安静了许多。
送往书房的《孝经》卷卷堆起,湘阳王偶尔翻阅——最初的几卷,纸页上隐隐有泪痕,墨色斑驳、字跡颤抖;到后来,纸面乾净如新,笔锋有了力道,字体端正稳重。
每日送去怡然轩的补汤渐少,但饭菜依旧温热周全。她不知,这是因为湘阳王见她食量已恢復,不必再日日进补。
这一月,终于过去了。
解禁的第一日,怡然轩的院门终于在晨光中推开。
不多时,有下人上前通传:「宋娘子,后园有客人在等您,请更衣去接待。」
「客人?」宋楚楚微微一愣,眉间掠过一丝疑惑。这一月的禁足,她几乎与外隔绝,想来王府里也没谁会特地来见她。
她仍依言更了衣,简单挽了发,随人绕过曲径,往后园而去。
初夏的风带着花香,远远望见凉亭下立着一人,青衫素袍,背影笔直,鬓边已有几缕白丝。她脚步一顿,怔怔地盯着那道身影——是爹爹。
她脚步加快了几分,掠过曲径时裙摆微扬。走近凉亭,才见石桌上早已摆好了几碟点心——皆是她自小爱吃的,桂花糖藕、绿豆糕、松子酥,还冒着淡淡的香气。
永寧侯抬眼望来,见她面色红润,眼底的憔悴已去大半,神情明显松了口气。
「楚楚。」他的声音沉稳而温和。
宋楚楚上前,福了福身,唇角忍不住微微上翘:「爹爹。」
永寧侯伸手示意她坐下,目光中有打量也有欣慰:「瘦是瘦了些,但气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