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还抱着点让自己和自家单位被画上去的想法,大家滔滔不绝,不是机密的,几乎问什么答什么,从自己单位加班加点到什么时候、一直说到厂领导的日夜不休。
这会儿大家的确都很爱工作,而且精气神十足。
闻慈舔了舔发干的唇,她站定脚步,把小本本塞进挎包里,拿里面的水壶出来喝。
入乡随俗,她里面的白开水都变成了广式凉茶,别说,特别润喉润肺,一口下去感觉嘴巴都舒服了,刚放下水杯,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步伐款款的外国人。
他步子不急,看着不赶时间,闻慈这才迎上去了,开始新一轮询问。
等到五点钟,师生四人汇合的时候,手里的素材已经积攒了很多。
钟玉兰大致翻了翻几人的小本本,年君记得很细致,但他没那么外向,考察过的单位只有三四个,乌海青倒是问了十几家,但是记录得比较泛泛,只抓了关键点。
相比之下,闻慈的内容细致又丰富,还记录了一些各单位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钟玉兰翻到后面,还看到了四五个关于外商的,每个都记录了姓名、大致形貌、公司类型,就他们来广交会的看法都有询问,而且答案还都是很不错的。
她点了点头,“小闻做得最好,不过你怎么问到这么多外国人的?”
闻慈两手一摊,无奈笑道:“那种看着就冷冰冰的,我根本不会贴上去啊,”她都是挑着看着和气开朗的上去询问,中途碰到莉娜,顺便还问了问她。
钟玉兰失笑,把本子还给她,“收好吧,等明天我们再来。”
虽然今天的采访结束了,但他们四个也没急着走。
五点半就是今天交易会结束的时间,“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的音乐一响,会场里的商人们便陆陆续续往外走,师生四人守在门口不远处,拿着本子画速写。
闻慈还看到了港城的张安华女士,她独自出来,往右边的招待所方向去了。
港城?
她心里忽然划过什么,手里钢笔一停,低头沉思了起来。
……
宿舍里的业务员们披着一身疲惫回来时,发现闻慈正蹲在地上画什么。
这里的空间太狭小,连张桌子都没有,只有两把椅子,闻慈就把一张纸铺在木头椅子上,自己蹲在椅子前面,踮着脚画画,那背影看起来专注又心酸的。
“你在干什么呢?”丝绸厂的问。
“画画啊,”闻慈答了一句,头也没往后转一下。
他们今天都在会场里看到了闻慈,拿着本子和笔到处转悠,还有被她采访过的呢,因此就以为她是在画据说是上面任务的连环画,一个个都没打扰她。
他们拿了水盆准备去洗澡,广市的天太热了,不洗不行。
而闻慈又独享了半个小时的安静,大家回来时,发现她还在窗边的位置上,大概是踮着脚蹲累了,把另一个凳子放倒在地上,自己坐了上去,因为太矮,小腿都是交叉着的。
这任务这么赶吗?大家心里都在犯嘀咕。
他们没和闻慈说话,兴奋地讨论起了今天都开了多少订单。
嘈杂的声音就响在耳畔,但闻慈半点都没听见,她沉下心思,把整个人都投入到眼前的水彩画上,直到眼前忽地一亮,她恍然抬头,才发现宿舍里的灯开了。
眼前的窗外,天已经黑了。
闻慈低下头,准备继续画,身后传来五矿厂的声音,“你还没画完啊?”
“快了,”闻慈道,挪了下发麻的腿,继续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