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江婉笄礼那天。
郑小娘子意外掉下碧玉湖,孟柔落水去救,上岸之后还没来得及梳洗,就被大夫人按着跪在堂下受刑,孟柔着了凉又受了一番惊吓,当夜就发起高热来。
“珊瑚发觉娘子高热,用了冷水巾帕都不见好,托我去东院求援,当时已是夜禁,来不及寻医工,戴娘子便派菩提嬷嬷寻了个小厮溜出去拿药,小厮贪财,拿药前又没细问,带回的竟是一副桂枝汤。奴婢煎了药,给娘子喝了,没过半个时辰便退了热,可后来……后来……娘子流血了。”
想起当日看见的满床的血,砗磲怕得瑟瑟发抖:“奴婢不知道娘子已经怀孕,也不知道那桂枝汤是不宜用的,求娘子饶命,求五郎绕过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医工却摇头:“月份太小,冲任不固,若是误用桂枝汤,确实会加重胎动不安,甚至胎漏下血。但只要好好保养,倒也不至于……”
江铣急问道:“还请先生直说。”
孟柔握紧桌角,面色发白,她已经猜到了。
“娘子当年所用的,恐怕不止一副桂枝汤。”
……
那日孟柔昏迷不醒,流了满床的血,珊瑚同砗磲不敢轻忽,连忙从东院请来了戴怀芹。
好好的一个人,吃下一副药,便从高热变成鲜血不止,是个人都能发觉是药出了问题,戴怀芹立时下令将取药、煎药的砗磲关在静室毒打审问,又派人去把拿药的小厮押回偏院。
小厮没受几下打,将与药铺掌柜的一番交谈全都吐露干净——
“桂枝汤是万方之本,最能散寒解表,一剂下去便能退热。但若有妊娠,用不得。”
小厮仰着脖子直叫唤:“菩提嬷嬷只说要买风寒药,小的分明是照吩咐办事,怎么就要挨打了?事是娘子要办的,规矩也是娘子叫破的,小的不服!”
一片死寂中,珊瑚率先反应过来,惊叫道:“孟娘子怀孕了?!”
是江铣的孩子。
戴怀芹扶着菩提,颤颤巍巍站起来,看着西厢房紧闭的房门,想要进去却又情怯。这是江铣的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戴怀芹的第一个孙子。
江铣受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如今终于有孩子了。
她要做祖母了。
戴怀芹一阵狂喜:“五郎要当父亲了!”
珊瑚急道:“孟娘子误服药物,怕是会对孩子有损,还请娘子快些请医工来看诊,或许还能保得住!”
戴怀芹立时转喜为忧,江铣终于要有孩子了,可这孩子此时却命悬一线。
都怪小厮办事不利!
“给我拖下去打!重重地打!”发落完小厮,戴怀芹又拉着菩提,“快、快去寻医工,这是我的孙儿,我一定得……”
菩提却没动。
“娘子糊涂了,五郎可还尚未娶妻!”
尚未娶妻,先有庶长子,江铣以后可还怎么议婚?县主向来心高气傲,能够等江铣三年实属不易,若是再闹出个庶长子,只怕这婚事就成不了了。
戴怀芹还是犹豫:“那毕竟是五郎的第一个孩子……”
菩提急得直跺脚:“您可别忘了,孟氏是如何进的江府,又是如何落水的!”
戴怀芹如梦初醒,当即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孟柔是江铣在安宁县娶的庶人,不通诗书,不懂礼节,行事荒诞,又是被岑嬷嬷带进府邸,分明是大夫人的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