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瑛终于肯出来,江铣挑了挑眉,回转过身复又一礼。
“二嫂还有什么指教?”
好端端一句话,让他说得杀气腾腾,郑瑛不免有些发怵,可看见院门前满地散乱着的箱笼,还有远处下仆们的目光,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她好声好气同江铣道:“五郎不愿意我送她东西,我收回也就是了,以后都不再送了。至于这些箱笼,我院里也不缺,你还是拿回去自己用吧。”
郑瑛想要息事宁人,江铣却不肯罢休。
“二嫂还记得当日是如何将东西送到我院里?”
当日,石榴也是这般声势浩大地领着一群人,强行把东西塞到孟柔怀里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二嫂诗礼传家,深知孔孟之道,既然愿意这样送礼,想来也是很愿意这样收礼。”江铣笑意森森,“我上门道谢,怎么能不投您所好。”
郑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石榴也惨白着脸,缩着肩膀直往后头躲。
说是送礼,但当日石榴分明是打着郑瑛的旗号声势汹汹地去偏院欺负孟柔。今日江铣找上门来,主仆俩却一个赛一个的不敢吱声。不过是欺软怕硬而已。
江铣替孟柔出了气,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强权,孟柔已经在郑瑛手上吃过苦头,受过委屈,就算现在讨回来,那些委屈和痛苦终究是已经受过了,就算出了气,又能弥补多少?
何况孟柔也看不见。
江铣索然无趣,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郑瑛冷笑一声。
“五郎院里这么多好东西,若是当日肯让她用一用,她又何必要到我跟前来。我是赏了她一件璎珞,她一个庶人,璎珞上随便一粒石头便够她全家吃一辈子,难道不好吗?何止于你这样生气。你觉得我轻贱她了?可她进了江府之后,是谁同她不清不楚地白日宣淫,又是谁将她贬良为贱让她不明不白地做个房里人。你自己都这样待她,还指望旁人将她当成正经人吗!”
江铣眼神彻底冷下去:“二嫂,你怕是疯了。”
郑瑛却笑起来。
他们两个站在这里,究竟谁更像个疯子。上回孟柔失踪,江铣半夜三更地使人搜到她院前来,她已是忍过一回。这次他又拉出这样大的阵势在她跟前闹事,也是为了孟柔。
知道他的底细,郑瑛便没那么怕他了:“你不顾家族声誉,惊动两县公衙为你寻人,又日日到城门处点卯,如今满城里谁不知道你江铣丢了个房里人。区区一个房里人,没名没分,连个婢妾都算不上,可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她是你的妻子。
“太可笑了,她竟然说她是你的妻子。你为个死人同我置气,可是就连你自己都在轻贱她、羞辱她。如今人死了,你倒是知道心疼了。”
郑瑛说的每个字都踩在江铣跳动的神经上,但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说:“她没有死。”
郑瑛一愣:“什么?”
江铣重复道:“我说,阿孟没有死。”
郑瑛看他好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她都快要开始可怜他了。
“怎么没死。你手上拿着她的身契,她是个奴籍,又没有过所,难道还能跑出城外吗?你搜了这么多日,长安、万年两县不良脊烂倾巢而出,城门值守也因为你被多次申饬,可除了那具女尸,你还找到了什么!”
这几日江府原本就在风口浪尖,江铣寻人动静不小,自然也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之一,万年县让江铣认尸的消息,只怕郑瑛比他本人知道得还早些。
郑瑛道:“你分明已经找到她,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第45章第45章阴阳隔
江铣猛地抬眸,眼中是毫不克制的杀意。那是在战场上尸山火海淬炼出来的冷,是真正饱饮过人血的刀,江铣如今的功绩,是他一刀一枪、一条条人命堆叠起来的。郑瑛瞬间汗毛乍起,下意识后退半步。
“你、你想要做什么?!”
正在这时,有小厮跑过来通报:“五郎,郎主叫您去书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