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城门,他都必得再去查问一遍。
……
江铣终究还是回了趟家,问过府中下人,确实从没有打过什么银花钱,这才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他这几日没上值,吃住都在西市那个小院子里,已经是夜禁,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多跑一趟,江铣洗漱过后便回到西厢房,直接在床上合了眼。
屋内陈设依旧,床榻也是日日有人打扫,就连孟柔都好像从没有消失过,枕畔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一伸手,却没能捞到人。
或许是触景生情,又或是因为白日刚受过一场惊吓,这一晚,他竟然梦见了孟柔。
安宁县的院落,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他同孟柔亲手攒下的,他在那里住了整整三年,那也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三年,每一处缝隙,每一处裂痕,他都清清楚楚。
孟柔穿着一身碧青裙裳,手里攥着枚遮阳用的蒲叶,双颊晕红,鼻尖冒汗,白生生的一个小娘子,水灵得不像话。
她就这么站在门前冲着他笑。
江铣仿佛也忘了许多事,一见着她便打从心底里发软,柔软的情绪漫上来。
“阿孟,过来。”他说。
孟柔仍是笑,眯着眼睛极高兴的模样,眉眼弯弯,挺翘的鼻头上泛着光点,连烈日都这样爱顾她。
江铣忍不住唤道:“阿孟,快过来。”
孟柔却摇摇头。
“江五,我要回家了。”她转过身,推开院门便要跨进去。
两人分明站得这么近,可这距离却越来越远似的,江铣想要追过去,两只脚却像生了根扎在地上,动弹不得。江铣顿时急道:“不准走!我不许你走。你……”
他分明就在这里,他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她总是想着要走?回家,她家在哪?何氏和孟壮根本不配做她的家人,这世上唯一与她有牵系,她唯一应当记挂着的,分明是……
江铣急得满头冒汗,口不择言道:“我手上有你的身契,你已经被我买下来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你还能去哪里!”
孟柔果然停下脚步。
江铣松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翘起唇角:“阿孟,过来,回到我身边来。我们还同从前一样。”
“不能了。”孟柔轻声说。
她转过身来,如远山的眉,如杏核的眼,五官秀致,雪肤花貌,一如从前。
可那双清凌凌的眼眸再看向他时,却不会再为他泛起依恋的笑意。
“身契困得住活人,却困不住死人。”他从未见过孟柔这样冷淡的神情,她严厉甚至近乎苛刻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已经死了。”
……
夜深人静,在厢房外值守的珊瑚正撑着脑袋打瞌睡,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声音吵醒。
厢房里哐哐当当的像是在修房子,珊瑚忙敲门道:“五郎有什么吩咐?”
那声音顿了一瞬,江铣的声音传出来:
“滚。”
珊瑚不敢抗命,又不敢真离开,站在堂下揪着袖子团团转,屋里声音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在后头庑房休息的砗磲等人也都被惊醒,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贼人进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