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美玉结成的天定姻缘,她只是枚不值当的银花钱,玉佩碎裂了,便以为能做银钉攀附在一起,与他合为一体。
不过是痴心妄想。
……
江铣察觉远处动静,抬眼望去却没见到人,只得收回视线。
“此处人多眼杂,即便你我之间光明磊落,被有心人看见了也会有损你闺誉。”江铣摇头,“柔娘,你离席太久会令人生疑,还是回去吧。”
“难道这府中上下,全长安上下,还有谁不知我长孙镜有你有旧?”
政启十七年,江铣中了进士得入杏园赴宴,按照惯例,圣上在宴席中点选了两个品貌皆佳的才俊为探花使,江铣年纪最轻,又样貌出众,自然成了其中之一。
探花使要遍游城中名园这话,江铣所去的第一处,便是长孙家的府邸。
“我那时候不过十二、三岁,恃才傲物,十分骄狂,叫来数十个记书帮闲守在门前,逼你现写文章。”谈起旧事,长孙镜眼中浮现怅惘,“谁知你急思不停,出口成章,倒是让我无地自容。”
那时候的江铣,样貌端丽,惊才绝艳,随口便作出一篇辞采华美,通篇对偶的《不周赋》。帮闲们原本想要刁难他,可听着听着便都急笔抄写起来,生怕错漏一句半句,守在门外看热闹的才子们更是喝彩不断,皆为他的急才折服。
为他心折的,还有躲在屏风后的长孙镜。
后来皇后赐下鸾鸟玉佩,全长安的人便都知道长孙镜婚事已定。
杏园宴后,皇帝看江铣才貌俱佳,便任命他去东宫任太子洗马管文书,与太子讨论经史文章。太子洗马虽是东宫属官,却也是正经朝职,若是没有意外,日后太子践祚,他便是从龙之臣,朝廷肱骨。
可政启二十年秋,太子豢养私兵意图谋反被人告发,圣上震怒,下令彻查此事,所有东宫属官都被下狱,江铣原本与此事无关,阴差阳错之下却被牵连受刑流放,长孙镜也因此被迫远走沙洲。
三年过去,人事全非。
“我托九娘的名义上门,就是想要你一句准话。”长孙镜道,“鸾鸟玉佩,三年来我一刻也不曾离身。”
在回京之前,她便听说了江铣右迁中郎将的消息,也知道他在上朝述职时腰间同样带着那块鸾鸟玉佩,只是他回京的路途远比她坎坷许多,颠沛流离中,属于他的那块玉佩上落下了裂痕。
但只要玉佩还在,旧日约定就还在。
即便江铣已经不是当年的江铣,长孙镜也不再是当年倚门回首的羞怯女郎,即便他们中间已经夹杂了旁人。
可是前几日,江铣突然摘下了那块玉佩。
“我想问你。”长孙镜眼眶通红地望着江铣,连声线也在颤动,“五郎,这么多年来,我的心意从未变过,你呢?”
江铣轻轻叹息。
……
孟柔出门时还穿戴整齐,回到偏院时,却灰头土脸,失魂落魄。
“孟娘子这是怎么了?”傲霜正在浇花,瞧见她木偶似的神情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娘子这是在哪儿摔了跤,哪里跌伤了?对了,五郎方才回来过,说是要出去找您……”
“我知道。”
孟柔打断她。
傲霜担忧地看着她:“我去给您打水梳洗吧?”
孟柔没应声,傲霜便准备往后厨去了,却又被她拉住。
“傲霜,我记得你的屋子很大,应当还能多住一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