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尚未停时,孟柔便已经出了流觞亭,连那柄伞也忘了带上。
从前在安宁县里,男女婚嫁只需请长辈保媒,再请个识字的写好婚书上报官府就算礼成,讲究些的人家还要备齐六礼仪程,吹吹打打热闹一番才算完,孟柔所知道的也就是这些,至于什么庙见礼,她从未听人说过。
孟柔是小地方的人,不清楚大家族的仪礼也是情有可原,可江五……江铣他是世家子,怎么可能不清楚?
就算他自己不清楚,旁人难道也不清楚吗?郑瑛知道,大夫人和戴娘子应当也知道,为什么没人提醒他?
是有人提醒了江铣他却没理会,还是旁人都以为,这根本没有必要?
因为她与江铣早就成了夫妻,因而不必再行庙见礼,她已经是他的妻子。
还是因为她这样的一个人,她的身份根本不配祭祀宗庙,若不是今日她对郑瑛自称是江铣的妻子,没有谁会想起这回事。
孟柔冒雨快步往前走,她满心想要找人问个明白,可真到了影壁前,急促的脚步却缓了下来。
她不知道江铣有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她是该希望江铣在,还是该希望他不在。
正在踌躇间,里头突然传来说话声。
“等五郎回到家,这些冰渣早就融了,何必白费功夫。”
“难不成五郎不回来,咱们也都不走这路了?再说,孟娘子还没回来呢,若是摔着可不好。”
“是啊,人家现在是公主的座上宾客,连脚底下走的路也要咱们打着伞清干净。”砗磲道,“五郎总是不回来,她倒是越过越舒坦,一点不着急似的。对了,那日你可听见了,孟娘子竟说自己是五郎的妻子,五郎竟也没反驳!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孟娘子不是妾室也不是通房,她是个外室!可是接进府里的外室,还算是外室吗?”
珊瑚直觉不妥:“好姐姐,可别瞎说了,这也不是咱们能想的事。”
“这样冷的雨,统共也只有一个你肯出来洒扫,也统共只有一个我肯陪你犯疯病。”砗磲不以为然,又继续道,“五郎总不会真想娶她当妻子吧,可是县主……”
孟柔突然不敢再听,匆匆掉头往外走,不留神同傲霜撞了个满怀。
傲霜怀里似乎掉出了什么东西,她迅速弯腰捡起来,塞回襟口:“娘子回来了,怎么站在门前不进去?”
孟柔正不知该怎么作答,就听见身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砗磲和珊瑚一人撑伞,一人提着扫帚,俱是神情慌乱。
二人齐声道:“娘子回来了。”砗磲又多添一句,“娘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傲霜也紧紧盯着她。
孟柔摇摇头,一眼不发地径自回了房。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这才发觉,孟柔身上的衣衫似乎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