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薛延陀大肆囤兵又拖延岁供,分明迟早要反。右卫大将军空悬已久,将军又是个吃荫封的,没本事的废物,何不趁此机会取而代之?虽说现下陛下只封你做中郎将,只让你掌领内府,但漠北若有战事,你必能大展手脚。你好好的一个将才,当真不想再出长安了?”
“薛延陀尚未南下。”
裴方正皱眉:“他们只是在积聚力量,与大秦迟早会有一战。半渡而击之总好过等他们兵强马壮再打,你……”
江铣朝他拱了拱手:“末将家中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你家里怎么这么多事……喂!你今日又不上值吗?!”
……
江铣离开皇城之后并未回家,而是去了西市的小院子,这个院子是他早就买下的,先前何氏和孟壮便住在此处,如今他们走了,这院子正好空了出来。
他走进内室,桌案上正摆着一张地图,线条纵横交错,画的是长安各坊地形,已经查找过的地方都被划了记号。
那晚江铣不顾夜禁,连夜跑遍长安西侧的三道城门,都说没人见过孟柔,天亮之后,他又带着人亲自在西市反复查问,还使钱让市正留心着,可也都没有下落。
松烟奉来热茶,副将吴丰接过手递上来。
“将军,长安城两市一百零八坊,这样大海捞针地要找到什么时候。左右您已经托付了县衙,那些不良人很有些门路,明处暗处都布了人,孟娘子只要出现,必然会有消息。”吴丰道,“您等着消息就是了,何必再亲自一一寻过去?”
江铣点着地图筹算路线:“这并非公务,我自己去就是,你不必跟着。”
您还知道有公务啊。吴丰苦着一张脸:“我还是同您一起找吧。”
早点找着人,江铣也能早点回公廨处理公务。
“万年县那边怎么说?”
松烟答道:“将军上朝时,小的带着钱去了一趟万年县。那边的县令不怎么买账,也不肯收钱,小的只得另走县丞的门路。不良主帅也说会帮忙照看着,只是每日的银钱不能少,若是找到人还得另算,小的不敢妄自决断,恐怕还得请五郎亲自走一趟。另外,这几日春明门和延兴门确实都有伪造过所想要出关的,但那都是些汪洋大盗,亡命之徒,小的也使法子进去探查过,并没有孟娘子的踪迹。”
江铣撑着桌案,长出一口气。
三日了,整整三日了。长安县的大小客店,甚至连暗门子他都翻遍了,根本没有孟柔的踪迹,搜索范围扩大到万年县,人手便不够用了,他只得惊动两县县衙一同寻人。银钱流水样地花下去,找到孟柔的希望却越发渺茫。
城门处没有消息,想必孟柔是早早发觉过所有误,又或是胆子太小,根本不敢冒险出城,便在哪个地方隐匿下来了。
可她一个贱籍,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里,没有他的照拂,她又哪里能够安身立命?
阿孟,阿孟……
你究竟藏在哪里?
……
月上中天,渡船口岸,小吏正在盘问二人。
“你们是什么关系?因何南下江城?”
楚鹤道:“她是我的表妹。我是江城人,南下是归乡,她是探亲。”
小吏点点头,这理由同过所上写的正能对应上,夜里烛火昏暗,他眯着眼睛仔细查看,“楚……楚什么……”
“楚鹤。”
“哦,还有你,你叫林……”
“林寓娘。林下之风的林,咏桑寓柳的寓。”孟柔小声答完,复又紧张地低下头。
小吏照了照楚鹤,又照了照孟柔:“你俩是表兄妹,怎么长得不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