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也不知道在里面会遇到什么。她已经想起母亲为什么找她。
圣诞节那天,她把凯杰骚扰她的证据整理出来,贴在信内,声明自己可能会死去。
后来莉奈住院,这件事也被她抛在脑后,没想到过了一个多月又重新翻篇了。
街角熙攘。
这是那不勒斯,她长大的地方。千叶山莉奈熟悉这里的一切。熟悉街边十余年不变的叫卖声和热情洋溢的气息,熟悉巷角一代又一代永远在变又永远不变的小混混,熟悉这里的冰激凌双球甜筒以及在日本吃不到的正宗意大利面。熟悉那不勒斯。
可她对这里却产生不了好感。
她熟悉母亲的哭泣更胜于街边的叫卖和气息,熟悉同学的欺凌更胜于巷口的混混,熟悉继父的轻薄哥哥的挑衅更胜于冰激凌双球甜筒和意大利面。她太知道一旦跨进这个门将会发生什么,这是她重蹈覆辙的一个门槛。
她不想进去,但又不得不去。
门铃响了。
有人来开门。
是妈妈。
好久没见,她好像又老了几岁。千叶山莉奈知道她一直很不容易,很累,也很辛苦,也知道她说的抑郁症之说不会有假,毕竟她们家已经没有几个健全的灵魂了。
她低下头,想要开口说“妈妈”,却被她的话堵住了。
“你为什么才回来?”
绝望的,像尖叫又像哭嚎的声音。
接着她不说话,坐到座椅上径自哭出来。她什么也不说,不问那封信,不问她的过去,只是一直在哭。
千叶山莉奈好像看到了自己。
她想,大人看到的她一定也是这样子的。
她抿着唇,站在那里不说话。安慰的话在嘴边说不出口。在哭泣中没有被安慰过的小孩,长大以后也不会安慰别人。这是遗传也是轮回。
“比安齐死了。”
千叶山真奈突然说。
这句话轻飘飘的,像蒲公英一样轻,也像蒲公英一样让人难以察觉。她说完以后又开始哭,哭声和刚才一样嘶哑,千叶山莉奈简直怀疑这是她的错觉。
可很快,她发现了异样。
墙上有一张遗照安放着,上面赫然是比安齐的脸。
他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