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车的两匹健马被这恐怖的巨响和近在咫尺的爆炸以及骤然爆发的混乱人声彻底惊疯!它们发出凄厉绝望的长嘶,巨大的恐惧让它们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力量,不再受任何缰绳控制,猛地向前、同时向着不同的方向疯狂地冲撞!
车驾后跟随的护卫也急忙想要上前,但闹市之中,行人拥挤,一时间竟将他们堵得无法上前,没过片刻,那两匹发狂的马尥蹶子狂奔,朝北街深处奔去!
车厢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片落叶,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猛地一掀、一甩!沈钰韶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侧面狠狠撞来,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整个人被狠狠掼在左侧的车厢壁上,肩胛骨撞得生疼。
耳边是木头扭曲断裂的“咔嚓”声,方敬淑骤然拔高的、几乎破音的尖叫声、马匹狂乱的嘶鸣、蹄铁疯狂刨地的刺耳刮擦声,以及外面更加混乱的惊呼和奔逃声!
“马惊了!快闪开!”
“躲开啊!要撞上了!”
车夫徒劳的呵斥和鞭响完全淹没。失控的马匹彻底发了狂,带着沉重的车厢在狭窄的街道上横冲直撞,车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沈钰韶被撞得眼冒金星,耳鸣不止,强压下翻涌的恶心和剧痛,在剧烈的颠簸甩动中强迫自己冷静。
她死死抠住车窗边框稳住身体,目光急速扫视:车门在剧烈晃动下根本无法打开,外面是狂奔的马匹和车轮,出去必死!她睁开眼,混乱中看见右侧车窗因车厢倾斜,离地面较近。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失控的马车冲向路边一个略微凸起的石阶边缘!路边一个躲避不及的老丈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摔倒在地。
“哐当——!!!”
一声沉闷恐怖的巨响,车厢右轮狠狠撞上石阶!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车厢如同被巨锤砸中,猛地向上弹起,然后失去了最后的平衡,无可挽回地向左侧轰然翻倒!
“啊——!”方敬淑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快救人啊!”翻倒的巨大声响和烟尘腾起,引来了更远处人群的惊呼和骚动,有人惊恐捂嘴,有人试图往前凑又被旁人拉住。
翻倒的瞬间,沈钰韶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失重感攫住了她。她咬紧牙关,在身体被甩离车窗的最后一刻,用尽全身力气将臂弯里坚韧的云锦披帛甩出窗外!同时身体蜷缩护住头脸,朝着车窗的光亮狠狠扑出!
“噗通!”身体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尘土飞扬。剧痛从多处传来,眼前发黑。万幸,披帛一端挂住了翻倒车厢的凸起,极大地缓冲了下坠力道。
耳边是马匹拖着半倾覆车厢徒劳挣扎的嘶鸣和木头摩擦声,还有周围迅速围拢过来的、带着惊恐和关切的嘈杂人声。
剧痛之间,沈钰韶强撑着眯开一道眼缝,还未分清自己在哪时,一角柔顺的衣料便飞快地铺盖在身。
她疼得直吸气,恍然间发觉,自己的额角受了伤,正往下流着鲜血。
给自己搭上衣服的人手指似乎都在颤抖,似是想搬动她,可看她痛苦的模样,却迟迟不敢下手。
白芷香顺着她搭上来的衣服爬进鼻腔,沈钰韶龇牙咧嘴,心里却暗骂,什么狗屁孽缘,这才分开没半刻钟,就又让她碰见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
“郡主,郡主?”陆舒白的声音有些颤抖,终于小心翼翼地将她抚起,一只手托着她的脖颈。
这一摸,却摸了一手血迹。
眼前发黑,瞬间,呼吸也乱了,她下意识地去探沈钰韶的鼻息,而手还未到她鼻尖时,沈钰韶的声音气若游丝般传来:“没、没死……去拦住那两匹马!”
疯马冲撞起来,不知又要撞伤多少人。
一口气终于顺了过来,陆舒白扭身,对身旁的人道:“嘉鱼,去追。”
沈钰韶感觉身边窜起了一道风,咳嗽了两声:“嘶——疼、疼,你别按着我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