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当心湿了伤口。”语罢,她又将伞面朝沈钰韶倾斜了几分。
“陆大人怎么出来了?”沈钰韶不太自在地想避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自己刚好被打湿了一块的云履鞋尖。
“我每日只在上午于紫宸殿当值,正要下值去翰林院点卯。”顿了片刻,陆舒白又补充,“巧了。”
是挺巧的,不过是孽缘,沈钰韶在心中感叹。
轻轻应了一声,沈钰韶便侧过了脑袋,没有离开这把伞,她向远处望去,看方敬淑何时才能带着伞过来。
“昨日,还未谢过陆大人。”她说着,忽然想起了临走时,陆舒白手中攥着的那只帕子,“弄脏了你的帕子,抱歉。”
陆舒白一愣,方才反应过来她说得是什么。
“一块帕子而已。”她说着,看了眼沈钰韶头上那过分醒目的纱布,“郡主没有伤及别处吗?”
“没有,”沈钰韶回,“万幸,都是些皮外伤,最重的便是脑袋了。”
她一抬头,又看见陆舒白那轻轻蹙起眉,七分关切三分疑惑的目光。
“没伤着神志!”她没好气地说着,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分。
被她骤然抬高的声调吓了一跳的陆舒白错愕地眨眼,伞底又一阵沉寂,沈钰韶耳朵有点烫,暗骂自己真沉不住气。
她用余光去瞟陆舒白,却无意撞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她耳畔的耳珰轻晃,刹那间的瞥视,让沈钰韶呆滞原地。
噼啪的雨点声交响在耳畔,陆舒白的声音少了几分沉重:“臣只是……想问问郡主伤势如何了。”
沈钰韶抿唇,飞快地移开了目光,当着陆舒白的面活动了一番筋骨:“如你所见。”
起码能跑能跳,这都要归功于自己身手敏捷,要不然,早就被那巨重的马车给压得残废了。
身旁的人只是勾了勾唇,旋即,低下脑袋,在袖口的袖袋中翻找出了什么。
眼前闪过一点白色,沈钰韶看向陆舒白手中的物件,一愣。
“这是前些日登科时,陛下赐下的物件中的舒痕膏。”她的指节捏着那个小罐子,像是两个相触的瓷器。
“郡主金枝玉叶,想来这些物件也不过掠眼之物。”她缓缓说着,将手中的小罐子递了过去,“但是我的一点心意。”
沈钰韶自然也不想落疤,可看着陆舒白递来的罐子,她一时间梗住。
伞下的对话,明显让她感觉与陆舒白的那道微妙的隔阂又消弭了不少,但这并非沈钰韶的本意。
她不该与自己再有什么交集的。
自己沉浸于一时,又有些得意忘形了,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忘记了自己身上背负的东西,忘记了之后将面对怎样的事情。
原本自然地想伸手去接的动作被她硬生生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