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寄枝停下脚步,侧头望向季向庭:“你知道,我不会。”
可在那双眼睛里,季向庭瞧见了自己的身影。
许是月色太好,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应寄枝望向自己的目光与旁人都不同。
大抵初见时的期许终于得到迟来应许,又或是,眼前景象让他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那自己呢?自己之于他,会有所不同么?
他张了张口,心头攒动的冲动让他耳根发红,理智在某个瞬间被满溢的情感冲破,他舌尖抵着齿关,下一刻便要将心底的疑问问出。
可耳畔传来的是应家军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季向庭猝然回过神来,身影一闪便窜上了树,他本该头也不回地离去,却又鬼使神差地回头,没头没尾地开口。
“可若是你死了,我会难过。”
近乎是落荒而逃。
他将自己的心思说了个干净,却不敢问应寄枝,也不敢相信他。
可如今再想,季向庭却觉得后悔,他该多停片刻,至少要瞧见应寄枝的反应,许多事便不会发生。
流云原一役后,枯荣军尽数暴露,应长阑闭关,应寄枝暂代家主之位,只要他有心,便能派兵将还未完全成熟的枯荣军赶尽杀绝。
季向庭曾费尽心思让枯荣军思隐匿了许久,又靠着甜言蜜语不断试探应寄枝的底线,在应家旁敲侧击,可却一无所获。
他无数次在汗水与泪水之间望进应寄枝的眼眸,那双曾经映不出任何光的眼眸只有自己的影子,一如那日点点萤火中他瞧见的模样。
这让他辗转反侧。
没有问出口的问题梗在他的胸口,随着时间推移没有熄灭,反而因应寄枝若有似无的默许而越烧越旺。
所以那段时日,在季向庭刻意的回避下,他与应寄枝足有一年未见,直到眼下他们不合时宜的见面,他说出了不合时宜的话语。
应寄枝垂眸盯着身下那双笑意吟吟的眼眸,转世的游魂清晰地看见那双眼眸因望向自己而亮起的些许光芒,在话语落下的瞬间消散。
日光偏移,照在应寄枝的眼角映出一点光芒,又顺着他的脸颊划下,似是谁在替这位不知蓄喜怒的人落泪。
良久,他才听见应寄枝似是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这才是你的回答。”
“不……”
虚空之中,季向庭皱眉捂住心口,自心尖升起的疼意让他无法再缄默,即便他只是一名无法改变过去的看客,也仍忍不住出声反驳。
不,不对,那时的他纵然醉得不省人事,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他绝无可能说出这般无情的话语。
幻境之中,被应寄枝桎梏的青年却似毫无察觉一般,蜜糖般的眼眸弯起,一点暗红光芒在他眼中愈来愈亮:“你该知道的呀,少主。”
应寄枝与虚空之中的季向庭同时眯起眼睛。
这不是他,这是……被祸乱之因蛊惑的自己!
彼时应寄枝自然不会明白究竟是何种东西在季向庭体内作祟,但他仍绷紧了脊背,臂弯死死锁住了季向庭,手背青筋暴起,凶悍的灵力顷刻便灌入季向庭的灵脉中。
“季向庭,凝神。”
桌案上的青年剧烈一抖,眼中暗光明灭不定,整个人发疯般挣扎起来,却始终都无法逃出应寄枝的束缚。